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七一


  佩妮羅搖頭說:「不行。」

  「必須得這樣,她們是頭,把她們先幹掉,其他人自然就會散了。」

  「那你想怎麼做?」

  「燒掉你家葡萄園。」

  佩妮羅沉默了。

  「她們會來救火,如果幸運的話,她們會喝醉,想不起用武器,我們可以藏在灌木叢裡,把她們一個個幹掉。」

  佩妮羅想像著母親們被開槍殺死的情景,子彈射向她們,射在頭上?還是胸部?腦海裡的畫面異常清晰,她們在最後一刻會想些什麼?會想到她嗎?

  她想讓她們死,至少心裡的一部分這樣想,可又不願意她們被殺死,特別是被她的神話課老師殺死。

  而且她想讓菲麗絲母親平安無事。

  「你殺不了她們。」她說。

  「她們可能不是凡人,但她們可以被殺死。」

  「我不是說你殺不死她們,我是說我不讓你殺她們。」

  「你要麼和她們同流合污,要麼自取滅亡。」

  「即使我們加入到她們中間,我們也可能被殺死,」凱文說,「他們自己都在互相殘殺。」

  「女祭司們做事沒有邏輯性,她們完全靠本能胡作非為,她們——」

  「她們是我的母親,她們不會殺我的。」

  「可是她們會殺掉我們。」

  「凱文的主意說不定行得通,我們可以使他們清醒過來。」

  霍布魯克不屑地看著她說:「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我們可以切掉他們的酒的來源。」

  凱文哼了一聲說:「在納帕這個地方?別開玩笑了。」

  「丹尼蒙葡萄酒,只有這種酒才起作用。」她望著霍布魯克說,「是嗎?」

  老師勉強地點點頭。

  「你們去燒掉葡萄園,我是說我們一起去,他們還沒有備用的供應點。」

  「她說得有道理。」霍布魯克說。

  凱文站起來說:「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走吧。」

  「別著急。」霍布魯克說。

  「這是什麼意思?我們趕快行動吧。」

  「我們得先抓住她的母親。」

  「我們只要燒掉葡萄園就行,這更簡單,還不用殺人。」

  「現在是下午了,我們得等到明天。」

  「有件事你應該知道,」佩妮羅靜靜地說,一事情發展比我們預想的要快,他們又種了新的葡萄,而且馬上就要豐收了。」

  「這才幾天啊!」凱文說。

  「豐收,」霍布魯克說,「那是個大節日。」

  「他們會造出更多的葡萄酒。」凱文補充道。

  「我能到那裡去,」佩妮羅說,「我可以點火,或者做點別的什麼。他們……相信我,他們把我看做他們中的一員,沒有人會干涉我。」

  「他們所有的人都這樣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但……」她長歎一口氣說,「我是女祭司,他們能夠感覺到。」

  「你不是說你的母親綁架你時給你下了藥嗎?她們肯定知道你不是她們一夥的。」

  「我可以喝幾口酒,假裝醉了,說不定可以迷惑他們。」

  「不知道這能不能行。」霍布魯克說。

  「我們別無選擇。」

  「葡萄兩天就能長好嗎?」

  佩妮羅凝視著老師,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得趕緊行動。」霍布魯克走到門邊說,「我們先去把車裝完。」

  「準備點吃的,」凱文跟在老師後面對佩妮羅說,「再拿點喝的。」

  她苦笑一下說:「拿點葡萄酒嗎?」

  「別開玩笑了。」他說著出了門。

  她馬上來到廚房,在安靜的屋子裡,她能聽見傑克在臥室喊叫。他一直在大喊大叫,他們兩人走後,他的叫聲愈發顯得可怕。凱文和霍布魯克在車庫邊搬箱子邊聊天,只有她在屋裡,警察瘋狂的喊叫聽起來仿佛近在耳邊。

  而且令人毛骨悚然。

  她迅速打開冰箱,抓了一罐可樂,一盒麥芽奶球和糖果,這是快速能量補充劑。

  她發現霍布魯克的冰箱裡裝滿了糖果和零食,但她關上冰箱,跑出門外,想躲開警察發瘋似的叫喚。

  「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她走到車旁問。

  「汽油,」凱文回答,「還有破布。」

  「還有舊報紙,」霍布魯克補充說,「可以燃燒的東西。」

  她原以為他們會準備一些更加專業化的東西,不禁有些失望,「我以為你們有炸藥。」

  「我是老師,不是恐怖分子。」霍布魯克關上了車門,「來吧,上車。」

  佩妮羅望著房子,「我……是不是該把門鎖上?傑克——」

  「上來吧,我們得趕時間。」

  凱文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說:「在你失掉勇氣之前是嗎?」

  「差不多,」霍布魯克說,「進來吧,我們出發。」

  葡萄園變成了屠宰場。

  即使在目睹那麼多的血腥後,佩妮羅仍然感到驚愕不已。

  他們徑直開往葡萄園,有幾條街被堵住了,他們不得不繞路,但沿途沒有新的破壞景象,納帕似乎變成了一座鬼城,像戰爭中遭受洗劫的城市,居民不是死了就是逃掉,一路上他們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這使佩妮羅更加憂慮。從狄俄尼索斯復活後,他們在白天幾乎沒有見過什麼人,但城市似乎仍以一種扭曲、變態的方式在運轉。

  但現在整個城市好像遭到了遺棄,不知道人們是否出了峽谷去朝拜他們的神,為豐收的節日做著準備。她覺得後一種想法更為可能。她希望狄俄尼索斯仍呆在原地,沒有回到葡萄園去,他們必須抓住任何機會。

  狄俄尼索斯。

  此刻她把他當成狄俄尼索斯,儘管狄恩還存在,可自從上次與這個神相遇後,她不再把狄俄尼索斯看成是狄恩的變形,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狄恩已被佔據和異化。

  通往葡萄園的路上堆滿了垃圾,到大門時,他們開始看見了屍體。起先佩妮羅不是特別在意,這些天她已見過太多的屍體,好像有點麻木,可這裡異常的景象和濃烈的色彩讓她感到觸目驚心:紅色、綠色、藍色、紫色,非常反常。她仔細看著窗外的屍體,發現有些已經被……變形,有個男人的身體變成了青蛙,一個女人的手臂變成了龍蝦,還有個孩子長出了大象的鼻子和牙,許多屍體鮮血淋漓,扭曲成奇形怪狀,她感到這些人是在變形的過程中痛苦死的,正是變形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這種死法比被人謀殺更令她難過。她移開視線,凝視著前方。

  和第一天晚上不同,葡萄園門口沒有信徒聚集飲酒狂歡,偶爾能看見一兩個瞞珊而過的人,整條路上毫無生氣。

  前面就是葡萄園的主樓,她在牛仔褲上擦去手心冒出的汗。霍布魯克的計劃魯莽得令人害怕,她得採取什麼辦法吸引別人的注意,好讓他和凱文能把裝燃料的箱子拿進屋子,再放上一把火。霍布魯克希望火苗能夠很快躥起,點燃儲存的酒,趁那些信徒還沒回過神來就將葡萄園燒掉,然後他們再迅速離開。

  佩妮羅覺得這是個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愚蠢透頂的計劃,可是她自己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就沒有表示異議。

  車窗的左邊是一排排的葡萄架,乾枯的枝條上掛著剝下來的女人和長髮男人的頭皮,架子之間的電線上系著五顏六色的紙飄帶。

  草坪延伸到了園內,比原來擴大了六七倍,本來祭壇和狄俄尼索斯的雕像在草坪邊上,現在已被挪到正中央,隔這麼遠的距離也能清楚地看見。樹木被齊根斬掉,就像從來沒有過似的,草坪從葡萄園一直延伸到山頂,周圍沒有灌木和樹木阻礙。

  這時,信徒們來了。

  就像洪水的閘門突然打開,男男女女們從山背面和遠處的樹林湧進草坪,佩妮羅曾在博覽會上看到過許多人聚集,可跟現在簡直無法相比。望著不斷增加的人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原以為這些人是狄俄尼索斯和她母親派來保護葡萄園的,會把他們撕成碎片,可是人群在草坪中央停下腳步,他們甚至沒有發現有三個人在那兒。

  他們是來慶祝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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