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四一


  「那麼來吧。」她拉著他的手,領著他從草地走進樹林,「我不想呆在這兒等著那幫白癡回來打我們。」

  「可是——」

  「沒有可是。」

  他搖了搖頭,「別強詞奪理了,梅柏利小姐。」

  「你最好相信我的話。」

  他們來到遠離大路的一片枯萎的灌木叢中,「這兒怎麼樣?」蒂姆問。

  「地一點兒都不平。還記不記得上次我的背被弄傷了?」

  他皺著眉點點頭。他們繼續朝前走。

  他們來到一小塊空地,他正要建議在那兒鋪毯子,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樹葉的籟籟聲。他停下來,抓住她的胳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噓——」

  她聽了聽,也聽見了響聲,「你覺得是不是動物?」她小聲地說。

  「不知道。」他慢慢地朝前走。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

  他們立刻就看見了。樹木中間有人在動,皮膚在月光下白花花地閃動著。

  「過來。」蒂姆說,他爬得更近了。從樹葉中他看見了渾圓的乳房和三角形的陰毛。那是一個裸體的女人在舞蹈。

  安搖搖頭往後退,「我們離開這兒吧。」

  「看看是怎麼口事。」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汗津津的。

  「我覺得這是祭酒神的儀式。」

  「是嗎?」蒂姆說,「那好,我們去弄個明白。」

  「不,」她說,聲音很嚴肅,「我害怕。」

  「沒什麼可怕的。」

  「沒什麼可怕的?有人在月光下裸舞,你卻說沒什麼可怕的?我們不知道她是誰,可能是巫婆、魔鬼或是其他什麼。我們走吧,到別的地方去。」

  「不,」蒂姆倔強地說,「我想看。」他離開她朝跳舞的女人移過去。他聽見了她喉嚨間低沉的笑聲,以為那是性感的呻吟。

  也許這就是祭酒神的儀式。

  他向前爬,這兒的地面上扔著空酒瓶,好多都碎了,幾乎不可能不弄出動靜。他聽見安在後面跟著,腳下踩得吱吱響,他想告訴她輕點,但又擔心自己弄出響聲。

  害怕嗎?

  是的,他很怕。他的興趣被激起,感到興奮異常,但安是對的,這一切太奇怪了,令人恐懼。裸體女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在月光下的空地上跳舞。

  此刻他看得更清楚了,還有其他女人一起,她們年紀要大些,三四十歲,但卻都非常性感,她們在放縱地大笑著,快樂地舞蹈著。她們會是同性戀嗎?他說不準,但他覺得安可能是對的,她們或許屬￿某種宗教團體,正在進行祭把的儀式。

  他蹲在空地旁邊的一片灌木中,安來到他的後面,靠在他背後小聲地耳語說:「我們走吧。」

  他望著這幾個女人,搖搖頭。

  舞步加快了,變得狂熱而野性,蒂姆不知道她們的動作是怎麼從隨意變為狂熱的,只是覺得女人們突然不再舞蹈,不再慶祝,她們的步伐開始充滿野性,動作裡蘊涵著危險,仿佛發瘋一樣。他感到害怕,只盼望能安全地回到車裡,趕緊回家。

  這時他們的前後都傳來了笑聲,不再是好玩的事了,他轉過頭,看見一個裸體女人在他原先想鋪毯子的地方跳著舞。

  「我們快走吧。」安小聲說。

  他搖了搖頭。有意無意地,這些女人已經圍住了他們,要回到車裡不可能不被她們發現。

  可是他為什麼要害怕被她們看見呢?

  他不知道,但他確實害怕,非常害怕,真希望早點聽安的話,剛聽到有動靜時就離開。

  有人從後面抓住了他。

  他想叫,但嘴被一隻手堵住了,一隻散發著酒味的女人的手。他試圖掙扎,可抓住他的人比他強壯,而且牢牢地抓住了他。他朝左邊使勁把頭扭過去,看見安被一個裸體女人抬著走向空曠的田野,而他則被兩個女人抬起跟在後面。

  有一段時間他除了地面和幾條肮髒的腿以外,什麼也看不見,然後他被扔在地上,有一跟樹枝刺著了他,他疼得叫了起來。她們不再堵他的嘴,於是他使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救命廠可是只有聲音在迴響。安也在喊叫,女人們拽住他的手和腿使他面對著她。

  她們開始剝她的衣服,大笑著,喝著葡萄酒,酒液順著下巴流向胸脯,看上去像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感到不光害怕,而且恐慌——知道自己和安無法逃脫,他們就會死去。

  第一個跳舞的女人將酒一飲而盡,騎在安的身上,臉朝著後面,手裡拿著酒瓶。「不!」安尖叫著,聲音裡充滿了恐懼,「不」

  女人坐在她的臉上堵住她的叫聲,把瓶頸插在她的兩腿之間,進去出來,進去出來,用盡整個手臂的力量朝裡捅,直到玻璃瓶上粘滿了血。

  「安!」蒂姆喊道。其餘幾個女人撲在他的身上,撕開他的衣服,扯掉他的頭髮,他倒下了,有一隻手摸到他的眼球挖了進去,摳出來時一股熱流噴湧而出。這時她們的牙開始撕咬他的皮膚和肉,手指伸進了他的肛門,在裡面撕扯著。他的喊叫已經斷斷續續,空氣中充滿了血腥、性和濃濃的酒味。

  她們把他撕成了碎片。

  平常睡覺的時間早過了,佩妮羅卻無法入睡。她對氣氛很敏感,也許是太敏感了,今天回家時的氣氛就非常緊張。母親們之間很少發生爭執,也從來不當著她的面爭吵,可她們現在的確意見不和,彼此間的差異以微妙的方式體現出來,或者是改變耳熟能詳的慣例,或者是抵觸必須遵從的規矩。她們肯定是想在她面前隱藏她們的問題,但是這種私下裡秘密的爭鬥使得她對細微的感情變化極其敏感。

  目前的爭鬥非常激烈。

  通常只有一兩位母親捲入爭執,其他幾位母親就盡可能地保持中立,在佩妮羅面前保留面子。可今晚她回家時,她們一反常態地沉默和嚴肅,奇怪的是瑪吉絲母親竟然不在。她走進客廳時,菲麗絲母親敷衍地問了她幾個問題,顯然她對她的回答不感興趣,其餘幾位母親一聲不吭地坐著,等她走後好繼續她們的談話。

  她離開去洗手間洗了個熱水澡,回到廚房拿水喝時,她聽見母親們在客廳裡談話。她們的聲音低沉、警惕,就像是在共謀著什麼,好像害怕被別人聽見。佩妮羅悄悄地來到客廳門口,豎起耳朵偷聽。

  「她是我們的女兒。」她聽見菲麗絲母親說。

  「那沒什麼關係。」瑪格麗特母親說。

  她走開了,不想再聽下去,她的心咚咚直跳,血液在血管裡湧動。她跑上樓回到臥室,把門關上。

  今晚怎麼也無法入睡。

  她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表,貼近眼睛看了看。

  一點了。

  放下表,她在黑暗裡怔怔地出神,多想悄悄溜進菲麗絲母親的房間,就像往常一樣,鑽進她的被窩裡,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那沒什麼關係。

  ——但這是不可能的。即使她知道她的母親支持她,即使聽見了她在為她辯護,可她還是沒有十分的把握母親會完全站在她這邊。是的,菲麗絲母親很愛她,可是她也是她們中的一員,也許對她們的忠誠比母愛更為強烈。

  她們中的一員。

  什麼時候起變成這樣的?什麼時候起把我和她們對立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可能是逐漸日積月累的緣故。她發現儘管對菲麗絲母親的感情依舊,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不喜歡其他幾位母親,不知是她們變了,還是她自己在改變。小時候,她們都對她很好,她也愛她們,但長大以後,她開始看出她們之間的差別,以及她們和她心目中的形象的差別。瑪吉絲母親身上蘊涵的力量和執著變得專制蠻橫;傑琳母親的活潑顯得輕佻和不負責任,有時簡直就是自甘墮落和瘋狂;希拉母親對葡萄研究的專注令人厭煩。

  也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所有孩子成長的必經之路,或是少年人的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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