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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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覺得冷,打了個寒顫,回憶起昨晚的夢,心情頓時黯然。 這是個噩夢。 在夢裡,他的母親在草地上踉蹌地走著,酩酊大醉,一絲不掛,一隻手拿著裝得滿滿的葡萄酒皮囊,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折斷的陰莖,鮮血從撕裂的根部往下滴淌,旁邊還有其他女人,同樣一絲不掛,酩酊大醉,但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母親身上。他踩著落葉向前邁去,她轉過身看見他,發出興奮的歡叫聲,然後扔掉手裡的東西,開始跳舞。那是一種狂野的慶祝的舞蹈。一隻山羊徑直跑到她面前,她騎到山羊背上,抓住它的脖子一把擰下來,用手指抓扯著,用牙撕咬著,興奮地把血塗到身上。 他一個人在黑暗裡,把臉浸入一條黑色的河中。所有的一切,他的思想,他的情感,他的記憶,全都消失,消失,直到成為一片虛無,漂浮到另一片更加廣袤的虛無之中。黑色的水流進他的耳朵、鼻子,流進他的嘴唇,並且將他充滿。 他醒來時,覺得冰涼,顫慄,毯子被踢到床邊,他感到……其實他並不害怕,只是……不安,而且沮喪,心裡充滿了一種奇怪的失落感。 這種感覺被早餐淡化了,淋浴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等看到戶外美麗的秋色時,這種感覺早已拋到了腦後。 可是現在他擔憂起來,於是慢慢順著人行道走向學校。最近做的夢很不對勁,不像平常的噩夢,也不像他通常做的源自同一潛意識的夢,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但這的確讓他害怕。 「嘿,小子!」 狄恩看見凱文坐在保羅的車上沖他喊。 「要搭車嗎?」 他搖搖頭,向他們揮揮手,「我需要運動運動。」 「我想你是在佩妮羅身上運動吧。」 車疾弛而去,濺起了水花。 黑色的水,狄恩望著濺起的水想到。 他打了個冷顫。 凱文關上了衣帽櫃,「她把她們叫做什麼?聯合體?」 「她們只是開了個葡萄酒的公司。」 凱文想了想,「你知道嗎,」他說,「在聖羅莎有一些宗教信徒,開了個葡萄酒廠,好久以前的事了,他們稱自己是新生活的兄弟集團,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們用自己的葡萄酒舉行慶祝儀式。聽起來有點像她們。」 「佩妮羅家不是宗教信徒。」 「難道你不覺得她們有點怪?」 「有一點。」狄恩承認說。 「你可得小心。」凱文裂嘴笑著說,「機會難得,你會看見丹尼蒙家人的變化,還有佩妮羅的未來,二十年後她會變成她們中的一員,近墨者黑。給你個警告,你要是不喜歡將來會看到的事,趕緊撤退算了,省得自己傷心胸口疼。」 狄恩試圖擠出笑容,「我會喜歡我看到的一切。」 「但願如此。」 和凱文去教室的途中,狄恩努力不去想佩妮羅的家人。 「巴克斯,狄俄尼索斯①」,霍布魯克先生在黑板上寫到,他在這兩個詞下面劃上橫線,拍拍褲子上的粉筆灰,面向同學。 「巴克斯,或者狄俄尼索斯,」老師解釋說,「可能是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當中最重要的一個,甚至比宙斯②和阿波羅③還要重要。關於他雖然沒有多少故事,但事實上他是最受歡迎的神,他的追隨者也是最忠誠的,原因主要歸結為他是奧林匹斯山的神中惟一的既有人性又有神性的神。」 ①注:希臘神話中的酒神。 ②注:希臘神話中的眾神之神。 ③注: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 教室後面有個學生舉起了手。 「請講。」老師說。 「考試是考哪個名字?」學生問,「巴克斯還是狄俄尼索斯?」 「我們上課時用正規的希臘名字稱呼他:狄俄尼索斯。考試時兩個都會考到。」 教室裡一片沙沙的書寫聲。 「我說過,狄俄尼索斯既具人性又具神性,他是宙斯和底比斯公主塞墨勒的兒子。宙斯愛上了公主,於是喬裝打扮並使她懷孕,他在斯迪克斯河邊發誓說要滿足她的願望,宙斯妒忌的妻子赫拉把這個想法灌輸到塞墨勒腦中,說她希望看到宙斯做為宇宙主宰的光輝形象,宙斯知道凡人若是看見他的本來面目就會死去,但他已發過誓,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所以只好來到公主面前。塞墨勒看到他無與倫比的光輝後化為灰燼,但這時宙斯已將還未出生的孩子取出。」 霍布魯克先生轉向黑板,又寫下兩個詞:「阿波羅的,狄俄尼索斯的」。 「多年以來,人們對狄俄尼索斯產生了誤解,通常這兩個詞的意思意味著『好』與『壞』。如果某樣東西用『阿波羅的』來形容,就意味著它和光明、善良、秩序與正義相關。反之,『狄俄尼索斯的』則代表黑暗和混亂,經常與邪惡相聯。儘管狄俄尼索斯根本不是邪惡之神,這個誤解還是被廣泛接受。作為一個半人半神的神,狄俄尼索斯有著雙重的個性,由於他是酒神,這種兩面性顯得更加突出。酒能使人成熟,也能讓人變壞。同樣,狄俄尼索斯可以惹人喜愛,而且慷慨、熱心、善良,樂於助人,同時也會是冷酷和野蠻的象徵。同樣的酒能夠讓人精誠團結,也能夠讓人醉倒做出不體面的事,甚至犯下可怕的罪行。狄俄尼索斯給他的崇拜者帶來快樂和痛苦以及幸福和災難,他是人類的慈善者,同時也是毀滅者。遺憾的是,多年來狄俄尼索斯黑暗的一面已經掩蓋了他善良的一面,到今天他在多數人心中的形象是扭曲的。」 霍布魯克先生轉向黑板,寫下了:「酒神節的儀式,狂飲作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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