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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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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州古伯斯威爾鎮 努德爾曼山路1號 尼爾·努德爾曼先生 親愛的努德爾曼先生, 您給毛澤東先生的信已收到,感謝您對敝國所表示的興趣。我遺憾地在此告知您,我們敬愛的主席已于兩年前與世長辭。 人民信訪委員會 第四副部長 魏鳳華 我把這令人沮喪的內容讀了又讀,最後決定掃一眼莫德信箱裡的報紙,以使自己高興起來。我敢肯定,索斯基太太——她只讀笑話和意外事故報道——一定不會介意我快快地瞄一眼她的報紙的。我把報紙抽出她家的信箱,打開第一頁,呀,就在這一頁上,馬丁·根茨的大幅照片正盯著我瞧。 著名兒童心理學家去世 我不安地掃讀著文章的內容。著名的古伯斯威爾大學教授。昨天夜裡因突發心臟病不幸逝世,享年60歲。大學區與全鎮無不為其意外死亡感到震驚。其母將護送其靈柩前往德國施瓦賓的家族墓地安葬。沒有鮮花。對於維爾蘭姆·施尼特勒基金會從事畸形兒童發展趨勢研究的捐獻者們,家屬向他們深表謝意。 我聽到孩子們喊我快點走,卻移不動步,死死地站在那裡,手中攥著報紙,馬丁·根茨的照片把我凝固住了……心臟病,我口中喃喃著,想起那一天我拿他的窗子出氣時他前額一側的血管那麼有力地一蹦一跳的情景。我的心揪了一下,感到心臟開始怦怦地跳……也許他的死全是我那天的愚蠢行為鬧的,我為此而困擾。合乎邏輯的一個想法告訴我,既然他將死於心臟病,一點小小的憤怒(他活該)不會造成多大影響,然而另一個想法卻提醒我,假如不是因為我和我倒黴的脾氣,他可能今天仍活得好好的……接著,第三種想法,這是必然的,對我說,根茨走了,媽咪去了施瓦賓,他的控告以及簽了字的逮捕令或許會失效…這就意味著我脫掉干係了。 可憐的根茨,我一邊想一邊跟上高高興興地滾雪球的孩子們,設法忘掉他的猝死。即便馬丁·根茨自負得讓人討厭,他畢竟也是一個人,一個希望活下去的活生生的人。我是不是應該去圖書館借一本他的書來讀一讀? 6 正當防衛殺人。在法律看來減刑情況是存在的。殺人可以被原諒。因積怨太深而動干戈的事終於在我們與索斯基家之間發生了。此時我正需要寧靜以集中精力搞伯尼的暢銷書。是再一次打電話叫警察還是親手殺死那個索家小夥子?哼,我發誓准能一槍打中他的眉心,鮮血將從他眉心的彈孔汩汩流出,使他倒地而死。倘若有一天我會殺人,那就是今天。我氣得臉色發青,手中的筆抖個不停。鄰家冒出個17歲的喬治·索斯基將是長在我們身上的癰疽。他週期性的發作均帶來嚴重的感染及無法忍受的疼痛,每發作一次嚴重程度就超過上一次。找警察來的結果只會火上澆油並且導致更大的災難。此外,雖說根茨已死,控告暫時壓了下來,畢竟拘捕令依然有效。保持沉默則意味著對越來越猖狂的羞辱的忍讓,這種羞辱連聖人也會咬牙切齒的。 滿懷敵意怒氣衝衝的喬治·索斯基,已喪父的17歲的波蘭農民,又開始歇斯底里大發作了。此時我正準備拿下第四頁書。他早伺機以待,十分精確地選好這一時刻開始搗亂。 在我想殺這個討厭透頂的傢伙之前,早有一段歷史積怨,是心理活動與地界衝突引發的一系列事件。 索斯基家族包括媽媽莫德,工長及鑽床手;亨利,一個33歲的老小孩,據說還是個低能兒;艾爾瑪,30歲的狂熱快馬騎手及堅定的老處女;當然還有喬治,全美國最調皮搗蛋者——優秀誠實常去教堂的天主教信徒。他們一家子都是。根據最後一次測量,索斯基家擁有60英畝土地,然而這家人十分狡猾,他們意識到這60英畝土地限制了他們在更寬闊領域的活動。結果索斯基這家人便像大屁股坐窄板凳一樣越出界線,佔據了古伯斯威爾的所有山頭。他們開著小型摩托車、雪地汽車、拖拉機、泥地摩托,驅著馬和牛,盡興地踩踏著土地,所到之處破壞殆盡,隨處可見被他們以其特有的方式造成的侵蝕與毀滅的痕跡。他家的馬與牛在高速公路上遊蕩幾乎造成致命的傷亡。莫德媽媽把自己畜場的牲畜放出來去鄰居家的花園和花圃上吃草,借機試探她的鄰居們是些什麼樣的人。「這些鄰居多讓人討厭啊!」一個明亮的春天早晨莫德尖聲喊叫起來,她朝上一個勁地搖她的尖腦袋。「幹嗎下邊那個……那個女妖要叫警察!他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是他們先把我們的牲畜糞弄走的,然後他們就去叫警察!警察!」莫德使勁地喊,她的女低音在全山谷裡久久回蕩。 我想那是兩年前的夏天發生的那樁嚴重事件(好像在那之前還是比較平穩的)。事情發生在小喬治身上,這個媽媽的小天使悶得慌了,別人都不在家。媽媽和艾爾瑪及亨利都去工廠上班了。他顯然玩夠了手淫,也討厭了製作汽油動力滑翔機,於是拿上他哥哥超音量的高保真到山上朝著我家開始了系列搖滾音樂會的首場演出。演出日復一日不曾間斷,我們則裝聾作啞。小松鼠得了偏頭疼,知更鳥開始下破殼蛋。只當是得了梅毒,終有一天會平息下去。 「莫德,求您了,」我結結巴巴地說,終於熬不住向他們求饒了,「他快要把我逼瘋了!」 「沒有辦法。這孩子根本不聽我的。」她聳了聳肩說。 「我該怎麼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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