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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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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搖搖擺擺地往陡峭而時髦的古伯斯威爾高地爬,一邊找地址。威洛路311號。幾個急轉彎之後就到了要找的地方。高級的地方,我是這麼認為的。氣派的老式石頭房子與雪松及紅杉木結構的維多利亞式建築相互交錯,現代風格的房子也夾雜其中。這裡與古伯斯威爾其它地方形成鮮明的對照。在這個山頭上住的都是古伯斯威爾鎮上的人傑中之人傑。301。303。305。銀行家,律師,汽車商,還有——噢,不!真糟糕!我在311號門前停了車,讀著郵箱上的名字,心中不禁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天底下那麼多人,怎麼偏偏就是根茨的家呢?馬丁·根茨。從前的同事、榮譽教授、著名兒童心理學家,帶有典型的德國口音,蓄著德國式的鬍子——那個板著面孔、目中無人、自命不凡的混蛋,他一直認為我是無用之徒。我把車停在房前,熄掉發動機。我滿心憂慮,拿起工具又放下,在工具箱裡摸索來摸索去,企盼把錘子或者別的什麼重要工具丟在家了。媽的。我究竟有多需要那50塊錢?非常需要。不。我絕對不能進去。我啟動了汽車朝坡下開去。開出幾百碼後我又開始想那錢,想那筆錢能派上哪些用場。我把車調了頭又朝原路開去。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我需要這份工作。徑直走進去,怏怏地把窗戶裝上,拿上我的錢走人。我收拾起鋸子、卷尺和工具箱,踏上了用掃雪器和掃帚掃得乾乾淨淨的長長的石徑。我一眼便看出來根茨博士的住宅是照原樣重新修復過的維多利亞老房子。沒有半點漆皮脫落或磕碰的痕跡。盡善盡美,按門鈴時我心中嘀咕說,同時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馬丁·根茨。 前門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一位皺巴巴的青灰色頭髮老太婆,她的塊頭很大,好像一個下面伸出兩根細棍當腿用的大箱子。看她那方下巴、克羅馬農人的前額和疑神疑鬼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根茨博士的老娘。我沒準兒挺幸運哩,心中想著,眼睛朝她後面空蕩蕩的房間望去。他們也許都出去了。我趕快幹完活,把窗子揳進去,趕在根茨夫婦回家之前離開這裡。 「你好。我是木匠。」我說著高興地把電鋸舉起來以證明我的身份。 「你來晚了。」她大聲吼道。 「是晚了,我知道。天氣太壞。道路很滑,因為……」 「進來。冷風都進來了。熱氣也,」她帶著德國人的嚴密性說,「全出去了。」 「噢,是的。」我急忙踏進屋門。 「先把鞋底刮乾淨。」 「對不起。」我說著又跨出門檻把鞋底蹭了蹭。 「這邊走。跟著我。」根茨司令官似地命令道。我畢恭畢敬地在她身後亦步亦趨,踏著一踩一個坑的通屋厚地毯進了副客廳。 「錯了,在這邊!」老太婆弗勞大吼一聲。水晶枝形吊燈和笨重的德國古玩把房間裝飾得宮殿似的,神魂顛倒的我走著走著就轉向了。 「這就是窗戶。馬丁想把它裝在這裡。絲毫不差在這個地方!」她指著牆上用鉛筆勾勒出的框子說。這間嵌有上好橡木壁板的後屋想必是那位了不起的教授的書房。 「我先看一看。要鬧清窗框的位置准不準確。」 「馬丁已經檢查過了。他知道在什麼位置。」這個絲毫不懂得幽默的煤油桶說。她的乳房高高隆起,像是隨時準備出擊似的。 我怎麼也得裝一裝樣子,於是到牆跟前敲了幾下,發現了藏在牆內的窗框。不錯,根茨博士的判斷是對的。「的確不錯。」我裝出一副笑臉,試圖感化那冰冷的機器人。 「嗯——」她答應了一聲便走開了。 我想趕緊把活做完,但是想到維維卡的擔心,我便想一定要把活幹好。於是我在牆上標出窗框的位置後悄悄地從後門出去,查看外面的牆壁,又快快地量了一下放在車庫裡的窗子。行啦,這窗孔鑿起來一定很容易。回到屋裡我拿起電鋸正準備開始工作,那老太婆偷偷摸摸地過來了。 「看地上!」她氣喘吁吁地指著從後面延伸到「窗」前的腳印說。 「噢,對不起,我忘了蹭了——來,讓我來收拾乾淨。」我朝她走過去。 「不。不許動!」她見又有了新腳印大聲喊道,「老實呆在那兒。」她邊嘖嘖著邊把報紙塞到我腳底下。 「我也許還要出去。」我不好意思地說。 「還要出去?」她差一點把頭髮拽下未。 「嗯,再待一會兒。」我打算先從裡邊試一試,暫時先這樣幹,最好別把外頭弄得不成樣子。 豪斯弗勞·根茨又打掃了一會兒後終於不見了。我放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仔細研究我要鑿的洞的邊線。我正用水平儀標出準確的水平線,忽然感覺到腦後有一陣沉重而令人討厭的騷動。我慢慢地轉過頭來,恰與站在我身後的弗勞·根茨對了個照面,她雙手又腰,用大腳趾點著地。 「我又做錯什麼了?」我看著她那雙既難看又兇狠的眼睛說。 「沒什麼……還……」她禮貌地坦誠相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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