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遭遇死亡 | 上頁 下頁
五四


  「真的嗎?我沒有聽說你晉升了。祝賀你,閣下。歡迎光臨寒舍,邦德上校。」他轉向古斯·溫普爾。「古斯,你為什麼不服從我的命令?為什麼,看在上帝的份上,難道你認為你故意做錯的事是無法避免的嗎?」

  「因為我確實知道你要幹什麼。我猜想你會把我交給你雇的那幫打手,多米尼克和多瑞安?」

  「不,古斯。應該是卡羅和喬爾喬。你看,你剛好碰上我。今天我走得晚了。你肯定知道我討厭暴力。我不願意看見他們……是啊,你知道他們會幹什麼的。」他苦笑了一下。「你們之中的一個幹掉了卡羅,太糟糕了。他們倆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們很忠實,對我沒有二心,不像有的人,啊,古斯?」

  溫普爾沒有回答。「古斯,古斯,古斯,」威森自言自語。「你可以得到那麼多。當我發現你在玩那個兩面的遊戲——比如說,你致力於經過偽裝的蠢事——我很難過。是的,古斯,你讓我難過。有時,我確實相信你是塊好材料。」

  「什麼是好材料?」邦德問。威森溫和的聲音和無辜的模樣使他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這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那股寒意漸漸從他背後升起,涼透了脊骨。

  他環顧四周,房間佈置得儉樸,但比起樓下那個垃圾站一樣的地方要乾淨得多,且讓人感覺愉快。窗戶上掛著深紅的窗簾,所有的家具,桌子、椅子、一面牆的護牆板,全都是維多利亞的風格。笨重而實用,還帶有一點荷葉邊,只有威森坐的椅子上面有不少的雕刻。他身後的門也一樣,邦德看見第二個門,在他左邊的牆的正中。威森的睡房?他猜想。

  「不,古斯。」威森說。「古斯,你背叛了我,因此,你會像其他人一樣,受到懲罰。別太難過,不是你一個。在今後的幾個星期和幾個月內,成百上千的叛徒都會和你一樣。」他的話裡沒有一點怨恨的口氣,然後他稍微提高了點聲音去叫哈裡·斯普瑞克。

  「哈裡,把古斯帶到樓下,和其他人關在一起。古斯,再見。我相信你起碼會死得像條漢子,保持你的尊嚴。」

  他等著溫普爾離開,斯普瑞克把他推向多米尼克和多瑞安。當門關上時,他轉向邦德。「我親愛的閣下,請坐。我們必須談談,雖說在今天夜裡我離開之前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在他說話的時候,左邊的門開了。

  「噢,我親愛的。你來告別的。好的,你走之前可以見見邦德上校。」

  「邦德上校,很高興見到你。」她比他想像得要年輕得多。瘦高的個子和一頭棕色的頭髮披在肩膀上,走路時在肩膀上一彈一彈的。

  「這是我的夥伴,邦德上校。我的夥伴和我的靈感,莫尼卡·哈爾特。」一隻粉紅的小胖手舉了起來。

  從任何一種審美觀來看她都說不上漂亮:嘴上塗了鮮豔的口紅,似乎太大了,鼻子又太小了。整個的臉化妝得有些不勻稱,但是苗條的身材在寬鬆的黑色便裝和金色面料的哥薩克外衣裡顯得那麼完美無缺。她伸出了手,指甲上塗著猩紅的指甲油,和口紅很相配。邦德不由自主地和她握了手,感覺到一種不舒服的乾枯。就像摸著了蛇的皮膚。

  「很遺憾我們沒有時間談談。」她對他極快地微笑了一下,就像是打出了一個彩色的信號。邦德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副生動的畫面:希區柯克的影片「變態人」中的諾曼·貝茨汽車旅館。

  「你看,」她繼續說,「我必須去查看一下是否所有的事情都為親愛的沃爾費安排好了。未來的日子會很艱難,但是我們實際上已經贏了。多麼遺憾,你不能在這兒看見最後的勝利。」

  從莫尼卡出來的那扇門邊上有些動靜,邦德轉過頭去,在門裡站著他在巴黎見過的黑頭發的大胖子米西爾。

  「我相信你認識米西爾,」莫尼卡表示。

  「是的,我和她搭乘過一輛車。」

  「真是這樣的,邦德先生。」米西爾並沒有在巴黎與冷酷的克羅帝·加斯巴德一起時她冒充的普莉克希·西蒙那麼性感且具有誘惑力。「你還使我的一個特殊的朋友加斯巴德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冷酷的克羅帝,啊,米西爾?他只不過得到了他應得的。」

  米西爾嘴裡罵了一句,這時威森出聲制止。「我親愛的米西爾。克羅帝會好起來的。而邦德卻不會。不會比這更公平的了。但是我不該耽誤你們倆的時間了。明天我們就全都在一起了,啊?」

  莫尼卡彎腰吻了威森,先是嘴唇,然後是面頰。「明天,」她悄聲說。

  光滑的沒有毛的頭顱點了點,並回報了一個天使般的微笑。使他看上去像快活的唱詩班的男孩剛剛贏得了一個獨唱大獎。然後他愉快地說,「記住,親愛的莫尼卡,如同瑪麗·都鐸,你會發現加來在我心頭。」

  莫尼卡出人意料地發出一陣音樂般的笑聲,而大胖子米西爾則咯咯地笑得像只母雞。

  「很好,沃爾費。明天。」

  當他身後的門關上時,邦德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一次襲來,似乎有什麼事情從他眼前溜走。他又回到巴黎的郊區,榮譽大街的汽車上,有克羅帝·加斯巴德和米西爾,他要抓住的是他們之間交換的一個詞,一句話,從他的腦子裡閃過,但是又一次消失了,那個詞在他的腦子裡躲躲閃閃,藏在記憶的最深處。

  「現在,邦德先生,我們必須談談。你應該明白,我的時間有限。今晚在我離開之前有好多事情要做。」

  「那麼,我們談些什麼呢,威森先生?」

  「噢,請稱呼我沃爾夫根;我想,我應該稱呼你詹姆斯。」

  「隨便,但是我們談什麼呢?」

  威森好像在閃閃發光,似乎他的頭和臉都沉浸在耀眼的塵埃中。「我必須從你那兒得到某種東西,比如,你的出色的秘密情報局對我的瞭解到底有多少。一筆偉大的交易會在最後的日子裡發生——你的最後的日子。我並不是一個魔鬼。我不願意在你走向墳墓的時候,還缺少一些應該由我來填補的空白。比如,琴形蜘蛛,噢,我想知道它。你實際上享用了一些嗎?」「享用」一詞在第二個音節上帶有明顯的口音,他的眼睛睜大了,帶著孩子氣的好奇。

  「沒有。」

  「啊,遺憾。」

  「當我們把我們都希望填補的空白填滿之後,沃爾費,我們還談什麼?」

  「我想,我們還有一點關於死亡的談話。我會給你充分的時間使你鎮靜下來。如果你相信那種事情,你甚至可以帶領你的朋友在一起懺悔,或者唱聖歌。或者只是靜思一下一切事物的諷刺性。是的,我們可以談談死亡,你的死亡,和其他人的死亡。也許,《死在威尼斯》。那可以寫成多麼好的一本書啊,而且,在威尼斯,你將要面對你的命運,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嘲弄。來把,提問吧。你先問。我想聽聽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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