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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盧克索爾進入彎道了。他繼續靠右行駛,拼命抵抗著離心力的作用,在壓力和車速將汽車推向左邊之前儘量貼近右邊跑道的邊緣。當他開到彎道的最危險處時,汽車在角度、速度和扭轉力的共同作用下開始向外滑移,他連忙去踩刹車,稍稍減慢了車速。

  邦德一直等待著的正是這個時刻:盧克索爾被離心力拉向左邊之前被迫減速的那一秒鐘,邦德抓住了這個最後的機會。

  紳寶車不再緊跟在盧克索爾的車尾後面,它突然向左斜沖過去。邦德注意觀察方向盤的動向,發覺紳寶車左轉幅度超過了自己的預期,趕忙將方向盤向右扭來進行修正。他知道這時如果刹住車輪的話,汽車就可能翻倒滾出跑道。

  紳寶車有些飄擺不定。突然有一瞬間,盧克索爾左邊的路面空了出來。這一瞬間的工夫過後,盧克索爾的汽車就會被推到這塊空地上,就像每次通過這個直角轉彎處的情形一樣。但也就在這一瞬間裡,邦德感覺紳寶車停止飄擺,穩了下來。他猛踩了一下油門,紳寶車的氣流偏導器推得車尾猛烈震動了一下,他的身子也由於汽車前進的衝力過大而往椅背上重重撞了一下。

  邦德幾乎在出聲地祈禱著,祈願汽車不斷升高的前進速度能克服任何繼續向左打滑的危險,祈願自己能夠將紳寶車開進拐彎處而不至於擦著路邊。渦輪增壓器嗚嗚作響,噪音越來越大,達到了在一般情況下會引起爆炸的程度。

  不一會兒,這一切突然結束了。紳寶車從正在打滑的謝爾比-美利堅外側沖了過去,這時平視顯示器上的時速數字已接近140的水平。邦德調整方向,繼續加大馬力。

  邦德超車時,盧克索爾的車頭差一點就擦著了紳寶車的車尾。有一會兒,紳寶車的後視鏡似乎被另一輛車的低矮車體和擋風玻璃填滿了。隨後它被甩了幾英尺遠,當邦德減速準備進入之字形彎道時,盧克索爾又設法緊跟了上來,就好像兩輛車用纜索連著了一樣。然而,在駛過最後一道急彎後,邦德掛到第五擋,右腳穩穩地踏住油門。

  終於排除了攔路虎的紳寶車開始向前飛躍,在之字形轉彎過後的直道上達到了150英里的時速,過最後的兩個小彎時減慢了一些。而在最後一圈開始時,邦德放開了紳寶車的全速。在進入彎曲路段之前的直道上,他的時速曾一度達到175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數字,而在最後一段長長的直道上跑出的速度甚至更高一些。此時盧克索爾已被遠遠拋在了後面,落後至少三四英里。

  邦德直到接近最後兩道拐彎處時才換擋減速。然後,他又以較慢的速度多跑了一圈,好讓發動機慢慢停下來,自己也好調整一下身心的緊張狀態。他看到俾斯馬克在揮下有方格圖案的信號旗,宣佈邦德獲勝時陰沉著臉,一副慍怒的模樣。

  然而,當紳寶車最後向加油站滑行過去時,大看臺上的人群儘管明知自己一方的賽車手輸了,卻仍然熱烈地為邦德鼓掌歡呼,俾斯馬克似乎也恢復了常態。「一場公平的競賽,詹姆斯。一場公平而激烈的競賽。你那輛汽車無疑是善跑的。」

  汗水淋淋的邦德沒有馬上答話,卻回頭去看緊跟在他後面滑進加油站的瓦爾特·盧克索爾——那具死骷髏的面孔此時看起來顯得比平常更加陰森可怖。

  「我不知道有多麼公平,馬科斯,」邦德終於開口道,「假如那真是一輛改裝的謝爾比-美利堅的話,我願意吞下自己的運動服。至於那場焰表演……」

  「對了,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俾斯馬克那張紅撲撲的小孩臉上裝出一副十分天真的模樣。

  「我想一定是瓦爾特點了支煙,匆忙之中丟了根火柴。盼望拿到我的獎金,馬科斯。一場了不起的比賽。現在,你若允許的話,我要……」他轉身走回紳寶車旁邊,那車子此刻自然需要一番護理。

  但俾斯馬克跟著他後面走了過來。「詹姆斯,咱們今晚算帳——我指的是那筆錢。我要拿到版畫。而在此之後,恐怕我的地主之誼也就算盡到頭了。今晚晚餐定於七點三十分。請你七點鐘趕到,這樣我們吃飯前就可以完成結帳手續。你看好嗎?」

  「很好。」

  「很抱歉,我必須請你們明天一早就離開。你知道,我們這裡要開會……第一批人今晚就到了……」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開會的。」邦德半個身子鑽進紳寶車裡,正用力拉開引擎蓋釋放裝置。

  仰斯馬克猶豫了一下,既而大笑起來——不是那種爽朗的開懷大笑,而是一種低沉的神經質的苦笑。「說得對,說得對,的確如此。我不喜歡開會,實際上是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我想這也就是我最終被迫放棄政治的原因。你知道不知道,我曾一度有過政治野心?」

  「不知道,但真的有,那也是正常的。」邦德撒了個謊。

  「這兒開會時,我一般總是躲得遠遠的。」俾斯馬克仿佛在尋找合適的措辭。「你知道,」他繼續說道,「嗯,今晚到達的那些人都是些搞汽車專業的工程師。瓦爾特是這方面的行家。」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種詭譎的笑容。「這一點,我猜想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知不知道,那輛仿謝爾比賽車是他親手製造的?」

  「包括附加裝置和其它一切在內?」邦德眉毛一揚。

  俾斯馬克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仿佛這一切只是一個很有趣的笑話似的。邦德心裡想,因為那部車我們兩個都差點送命,而俾斯馬克卻覺得有趣。

  那個胖得像頭熊似的男人笑聲一停,緊接著又說道:「唔,由於那些人都是些工程師而且……嗯,明天上午將由瓦爾特給他們作報告,講的是一些有關機械方面的高深理論,具體內容我也不清楚。為了討他歡喜,我也稀裡糊塗地答應到場出席這次會議。所以,我就不能對你和賽達多盡東道之禮了。」

  邦德點了點頭。「沒關係,馬科斯,我們明早就走。」說完,他又轉身擺弄他的汽車去了。

  「請自己動手從野餐席上拿東西吃。」俾斯馬克回過頭來喊了一聲。

  看著這個大胖子拖著笨重的腳步走開之後,邦德心裡納悶:不知他們的行為何時開始。俾斯馬克要麼會讓他們離開牧場,然後派人在牧場外面逮住他們,要麼就是派人在這兒當場逮住他們。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那便一切都要完蛋了。他必須儘快採取必要的行動,同甯娜見面談一談,然後轉入地下,潛入會議中心,這是他獲取確鑿情報的最後一線希望。倘若俾斯馬克先發制人,整個使命就要失敗了。

  從一開始,邦德就已斷定那一連串大規模的、危害極大的劫機行動只是死灰復燃的「幽靈」組織行動計劃的一個組成部分,這只是一項籌款行動,而籌款的目的則是為了進行一項重要得多的行動。來到美國——尤其是來到俾斯馬克牧場以後,他的一切所見所感都表明「幽靈」組織正在策劃一場非常重大的行動,而其活動中心就在這個牧場,恩斯特·斯塔伏羅·布洛菲爾德的繼承人也就在這兒。

  此刻,聽了俾斯馬克的話後,他明白必須隨時作好潛伏隱遁的準備,即使這樣做意味著讓賽達孤身一人留下來面對危險,也在所不惜了。他反復琢磨著:盧克索爾和俾斯馬克兩人究竟誰是的布洛菲爾德?是誰在控制著誰?

  在檢查護理紳寶車的過程中,邦德的憂慮逐漸加深,於是,他將汽車倒回加油站。他至少應該將油箱加滿汽油,如果有能放心使用的機油和冷卻劑的話,也應該加一些。

  盧克索爾壓根兒懶得過來同他握手或是對他的勝利表示祝賀。更糟糕的是,賽達還沒同自己說一句話,就和寧娜一起被保安人員催促著走開了。

  經過那一場激烈緊張而且充滿危險的比賽之後,詹姆斯·邦德此刻已經感到有些氣沮了。哪兒都見不到俾斯馬克的蹤影,只有兩名伙夫還留在那兒料理著野餐。邦德走過去,毫不客氣地自己招待自己吃了一大塊牛排,外加一些麵包和咖啡。至少他已經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他迅速完成了紳寶車的護理工作,抬頭朝看臺上瞥了一眼,那兒有人正在清掃看臺。現在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擺脫監視,返回客舍,然後迅速離開屋子,隱蔽起來,等到天黑之後再全副武裝地去塔拉莊園赴晚宴。在自己還沒有潛入地下,獲取真正有用的情報之前,但願俾斯馬克不要下令將他和賽達一起逮捕。

  當紳寶車駛離加油站時,看臺高處有一個蓄著漂亮的八字鬍,穿著一件白色絲綢上衣的男子在注視著它的離去。汽車嗚嗚作響地開出了視線之外,向那座長滿樹木的小山坡疾駛而去。

  麥克·馬紮德微微一笑,離開了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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