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生命無常 | 上頁 下頁


  他先撥法國區號19,然後撥聯接奧地利線路的號碼61,最後撥莫紮特診所的電話號碼。線路一通,柯奇圖姆醫生立即接了電話。

  「早晨好,邦德先生。你現在在比利時,對吧?」

  邦德非常有禮貌地告訴他,他現在在法國,明天去瑞士,再過一天去意大利。

  「人們都說你幹掉了許多殺手。」柯奇圖姆是一個小個子男人,但他說話的聲音又大又宏亮。他若是到診所的某一間屋子的話,他總是人未到而聲先到,護士們稱他大嗓門。

  邦德問了阿梅的情況。

  「她一直很好,她支使得我們團團轉,這是康復的好兆頭。」柯奇圖姆高聲笑了。「我想廚師長要結算索引了,我想你們英國人是這樣說的。」

  「交他的卡,」邦德說,暗自一笑。他相信醫生一定是有意把這句英語土話說錯。他問有沒有可能與病人通話,他得到的答覆是此時此刻病人正在接受治療,下午以前,沒有可能在電話上與他講話。邦德說他驅車駛入瑞士之後再來電話。他謝過這位醫生準備掛電話時,柯奇圖姆沒有讓他掛電話。

  「這兒有一個人想和你說幾句話,邦德先生,請你等一下,我這就給你接通。」

  邦德極為吃驚。他聽見了M的私人助理莫尼彭尼小姐的聲音,她的話裡仍然暗含著那份對他的情愫。

  「詹姆斯!和你說話我真高興。」

  「哦,莫尼彭尼,你來莫紮特有何貴幹?」

  「和你一樣,我在休假,在薩爾茨堡住些日子。我來這兒看望阿梅,她現在很好,詹姆斯。」莫尼彭尼的聲音聽起來既悅耳又激動。

  「你還惦記她,你真好。在薩爾茨堡一定要多加小心,莫尼彭尼——凡是喜歡音樂的人都要參觀莫紮特的故居,聽聽演奏會……」

  「現代的人只是想去參觀《音樂之聲》拍攝用過的地方。」她朗朗笑著說。

  「好的,反正是需要小心,彭尼。我聽說那些觀光者們正在尋覓像你這樣的姑娘身上所具有的某種東西。」

  「那麼你也是一個觀光者了,詹姆斯。」

  邦德在莫尼彭尼的心目中仍舊有一種特殊的位置。又談了一會兒之後,邦德再一次感謝了她去看望阿梅的好意。

  他準備收拾行李。窗子開著,陽光射進了屋裡。他想參觀一下這家旅館,檢查一下車輛,喝點咖啡,然後出發。當他走到門廳時,他真的覺得他是多麼需要休假呀,這是多麼艱難的一年,他第一次開始想到他的決定是否正確。或許短期旅行去他喜愛的水上皇家公園更好些。

  當他穿過門廳時,一個熟悉的面孔進入他的視野,邦德猶豫片刻,然後轉身心不在焉地望著旅館的商店窗戶,這樣更容易使他觀察坐在主接待台附近那個男人的表情:他漫不經心地瀏覽著昨天的先驅論壇報,沒有作出已經看見邦德的反應。他個子矮小,只有4英尺2英寸高,穿著整潔、華麗,具有矮個子男人非常自信的那種表情。邦德一貫不信任身材矮小的人,因為他瞭解他們總是以殘忍的行徑對自己做過份的補償,好像那樣做是為了證明他們自己。

  他轉身走開,因為他已經認出那個人。他非常熟悉那張面孔,五官細小,像白鼬似的,雙目閃光,顧盼靈活,也像那種動物一樣。他感到納悶,保羅·科杜瓦——下層社會叫他老鼠——在施特拉斯堡做什麼?邦德記得多年以前曾有一種說法,克格勃偽裝成美國政府的一個機構曾利用他在紐約幹一些特別肮髒的勾當。

  那個老鼠,保羅·科杜瓦,是一個執行者——對殺手的雅稱——是為紐約黑社會的一個家族幹事的;世界主要警察機構和情報部門的檔案裡都有他的照片和記錄。邦德的一部分工作就是追蹤這種人,儘管科杜瓦是在犯罪團夥而不是情報圈裡活動,但是邦德不認為他是一隻老鼠,在他看來,此人是一個惡毒的矮子。他在施特拉斯堡出現也是偶然嗎?邦德納悶。

  他到了停車場,仔細查看本特利。他告訴值班人員他在半小時內用車,他不准旅館的任何人移動他的汽車。的確,一到這裡,因為拒絕把鑰匙交到值班臺上,他碰到了一系列態度不友好的事情。邦德把車開出停車場時,他不能不特意看一下那輛低矮、黑顏色、令人討厭的保時捷第三系列911型號車。車尾牌上沾滿了灰塵,但提契諾坎頓的字樣仍清晰可見。在寶馬毀掉以前超他車的那個人也在旅館。邦德的感覺告訴他是離開施特拉斯堡的時候了,恐怖的小塊陰影由小變大了。

  邦德返回旅館,科杜瓦已不在前廳。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再次用防竊聽器給倫敦環球出口公司掛了電話。即使在休假期間,彙報毒矮子一類人的行動,尤其是彙報那些跟蹤丟了的一類人的行動也是他的職責。

  20分鐘以後,邦德發動了本特利,向著德國邊界駛去。他安全地通過了弗賴堡近郊的路口,中午時分再次過巴塞爾邊界,行駛數小時以後,他加入了排隊等候通行哥特哈德山口的汽車行列。傍晚時分,本特利輕快地行駛在洛卡奴的大小街道上,然後向著湖邊公路駛去。路過阿斯科納時他心情非常激動,那裡真正是專業藝術家和業餘愛好者的天堂,然後向優美的布裡莎哥駛去。

  儘管陽光明媚,整潔的瑞士村莊和高聳的山峰美景也令人興奮,然而當他向南行駛時,一種惡運將至的感覺卻始終纏繞著他。最初,他把這種心情歸咎於前一天的奇怪事件以及在施特拉斯堡看見了一個不敢完全確定的紐約黑手黨徒的結果,但當他快到馬喬列湖邊時,他納悶這種心情是不是因為自尊心略受傷害所致呢。他異常煩惱,因為蘇基·坦佩斯塔出現在他的面前時是那樣自信、優雅,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英俊。他想,起碼她應當表示一點感恩之意吧,但她幾乎都沒給他個笑臉。

  當湖邊村莊褐紅色的屋頂映入邦德的眼簾時,他開始樂了,但馬上又憂鬱起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器量太小。他把一張高密磁盤插入立體聲播放器裡,美景與著名的亞瑟·塔特姆①演奏的《喧嘩》頓時使他忘掉了愁悶,他的情緒好多了。

  ①亞瑟·塔特姆(1910.10·1956.11)美國自學成功的鋼琴家,盲人。被認為爵士樂中技巧最好的演奏能手之一——譯者

  邦德最喜歡的一個地方在日內瓦郊區,不過他也喜歡瑞士國土上的這個角落,它與意大利接壤。年輕的時候,他曾在馬喬列湖邊閒蕩過,在洛卡奴吃過他有生以來從未吃過的佳餚。有一次,在一個月光明亮的夜晚,布裡莎哥斷了水,他住在碼頭附近一個普通小旅館點著油燈的漁船上,與一個意大利女伯爵邂逅,那一夜風流真是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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