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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他瞭解他的所有鄰居,一眼就認得他們的汽車;有陌生的汽車或人到他住的街上來他一秒鐘之內就可發現。現在,邦德拐過一個牆角,走進他住的那條街時,他意識到,不管監視他的人是誰,這個監視小組是幹得很認真的。他不僅看見一輛陌生的汽車——一輛密封的小貨車——而且看見一個穿制服的清道夫;他的垃圾車輪子很高;他到處轉悠,這裡掃掃,那裡掃掃;邦德的老管家要是看見了他一定會說,他忙得「好像死了的蝨子也從他的身上掉下來」。這個清道夫不是邦德常看見的那個人,邦德從來沒有見過他。

  邦德把鑰匙插入彈簧鎖把門打開,從前門走進那幢房子時假裝沒有注意到任何異乎尋常的情況。他看見門口的草墊上堆著一大堆郵件。

  他的女管家阿梅正在蘇格蘭與她的侄子和侄媳一起度假,因此邦德通常格外小心——在門的側壁插上幾片薄木片,在窗口從左到右系上幾根不易看見的線——以防有人企圖繞過他精緻的警報系統潛入室內。他覺得一切正常,但這不說明什麼問題。如果他真是一個嚴密監視的對象,可以在他的電話上安裝竊聽器,不必派人設法進入他的房子。

  他砰的一聲把郵件拋在起居室裡的方桌上,向華麗而寬大的書桌走去,打開一個大抽屜,把似乎只是一台普通電話機的裝置拿出來。他把房子裡的電話機插頭從它的標準插座中拔了出來,用書桌抽屜裡拿出來的裝置代替它。他不信賴小型竊聽探測器,又不能在總部的防止竊聽處打電話。他現在要用的電話機是一個反映目前最新工藝水平的裝置,是過去稱為中和電話機的遠親。用上這台電話機,就是最好的有線竊聽器也無能為力。電話機裡的微型電路自動發出信號,而這些信號,錄音機和耳機是無法捕捉的。相反,如果有人企圖竊聽,他將聽到聲音尖銳的信號,這種信號足以使竊聽者至少嚴重耳聾48小時——這是說明書規定禁止長期使用這種裝置的原因之一。另一件值得考慮的事是,這種電話機花費很大,因為電子干擾電話機(ECMT)——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告密電話機——每台價格高達近4000英鎊。

  他處理好通訊設備以後就拿著公文箱走進他的小臥室,沿著用白色油漆塗得閃閃發光的護壁板摸索過去,找到一個小小的木柄。他把木柄向後一拉,護壁板後面赫然露出了一個很大的鋼制的防火秘密保險櫃。他迅速拼出打開保險櫃的密碼,把公文箱放進保險櫃,接著把所有東西都鎖了進去,才將那塊護壁板推回原位。

  邦德在處理好這件重要的事情以後就把注意力轉移到這天的郵件。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一張電話費賬單,一張紅色的電費賬單——紅色意味著不把賬付清就不供電——四份推銷破爛貨的詐騙性郵件和一封信。這封信裝在一個用黑藍色墨水書寫的信封裡,地址用粗體醒目的字體書寫,寫得很正確——從字體看他認為出於女性之手,但究竟是誰的字跡他可認不出來。

  信封裡有張便條紙,也用黑藍色墨水書寫。便條裡既無地址也無致意語,字跡一樣,圓潤豐滿,女性特點很濃,只有幾行字:「應該提醒你,安全局將對你進行長期的全天候監視。我們曾見過一次面,但我不願在書面上把我的名字告訴你。本星期每天下午4點鐘到6點鐘我均在布朗旅館喝茶。請把監視者甩掉來找我。這是關於已故的勞拉·馬奇的極其急迫而重要的事情。」

  短柬裡的內容足以引起他的興趣。問題是耍什麼手段才能把監視小組甩掉。在間諜小說中主人公可以用適當方法喬裝自己去矇騙目光敏銳的監視小組。他想起了巴肯的《第三十九級臺階》,在那部小說裡,理查德·漢內就是喬裝成一個送牛奶的人混出大樓,讓警察站在那裡傻等的。幾乎已經是下午5點鐘了,布朗旅館在多佛街,離皮卡迪利大街和邦德街不遠,坐出租汽車要足足二十分鐘才能趕到。如果他今天要擺脫監視去聯繫,那麼他要快手快腳才行。

  至少他現在已經知道他所對付的是什麼人了;一想起他所對付的人他就悶悶不樂,因為安全局的監視分隊是世界上受到最好訓練的監視組織。他自言自語地小聲引述莎士比亞劇本中的詞語:「啊,只要想一想火……」

  他突然停下來,皺了一下眉頭,接著不禁笑容滿面。早已有人這樣幹過了,火神繆斯。他匆匆沖進廚房時想的是濃煙和鏡子。

  他的女管家阿梅是個頭腦守舊的人;她對用塑料製成的用品就像認真的鐘錶匠對電子鐘表一樣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她不肯用到處都有、用腳操作的塑料垃圾箱而堅持使用維多利亞時期的全金屬的、笨重的舊式垃圾箱。她總是說,塑料製品容易引起火災;而現在他所需要的正是引起一場火災,一場保險不會蔓延開的火災。

  上個星期六,邦德預料不到會被召到辦公室去,弄得沒有時間把通常該由回鄉度假的女管家阿梅做的家務做完,因此垃圾箱裡還有四分之一的東西。垃圾箱裡裝著濕紙巾,他上個星期五吃晚飯未吃完的有點刺鼻的咖喱、咖啡渣、蛋殼,上星期六早晨吃剩下的麵包。他現在又給這一堆令人可厭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加上一堆捆紮起來的紙巾,把垃圾的間隙塞滿;他把更多的紙巾弄皺,扔在這堆潮濕東西的上面使垃圾箱大約有四分之三那麼滿。

  他把垃圾箱拉進小門廊裡,再提起來把它放在門廊與起居室之間敞開房門的門口,然後匆匆穿過起居室向他的臥室走去。

  這幢古老的房子在改建時,那位靈巧的建築師使這幢三層的樓房每一層都完全獨立。進入邦德所住的那套公寓房問唯一的入口是通過前門的,實際上他所住的那幾個房間占了一樓整整一層。他住的那套房間像他上面的每一套房間一樣在房子右面的山牆末端均損失了大約8英尺長的空間;為了向每套房間提供自己獨有的入口而在這大約8英尺長的空間建了一堵假牆,這麼一來就可為二樓和三樓兩個套間各建一段自己獨立使用的樓梯。

  這樣改建過以後絲毫沒有影響邦德從臥室看到原來的景致;他的房間裡金黃色的牆紙和深紅色的天鵝絨窗簾互相輝映,頗為雅致。從他的臥室的窗口望出去,就可看見這幢房子後面一個小小的花園,花園裡有草地和花圃,三面有紅色的磚牆圍繞著。這三堵牆把兩側房子的花園分隔開來,正面的牆外是一座私家花園。使他感興趣的是正面那堵牆。從他的窗子望出去,可以看見一座稍大的攝政時期的房子;那座房子位於另一條大致與邦德所住的那條街平行的死胡同裡。

  臥室窗口離地面大約有8英尺落差;把鄰居的花園分隔開來的那堵牆大約有12英尺高,牆上沒有倒鉤和碎玻璃,也沒有防止外人爬牆而入的其他障礙物。那幢房子是一位商業銀行家和他一家人擁有的;他確切知道他們一家人上個星期六已離開倫敦去塞浦路斯度暑假了。邦德喜歡追蹤他的所有鄰居,只要他在倫敦不由自主去做這件事情,在過去幾年裡,親自進行監視已成了他的第二天性。他還知道,那幢房子的側面還有個入口,從花園沿著山牆的末端可以從這扇門走到拐彎處的用砂礫鋪成的環形場地和街道上去。

  他打開了他臥室裡一個長長的上下推拉窗,然後回到垃圾箱旁邊。即使一個十分細心的監視組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閒人在那條平行街商業銀行家的房子周圍的地方閒逛,因此他認為,如果他心中的計策行得通,他最多用一分半鐘時間就可以從他臥室的窗子出去,翻過花園的後牆,從鄰居的花園門口走到街上去。這可是一場賽跑,因為那些監視者肯定會很快作出反應;但是他認為形勢對他是有利的。

  他在垃圾箱旁邊擠過去,打開了放在入口過道旁邊一堵牆邊裝飾華麗的衣架的抽屜,拿出了一雙開車時用的黑色手套。30秒鐘以後邦德就把垃圾箱裡的紙巾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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