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切勿送花 | 上頁 下頁


  阿爾齊·肖由衷愛好藝術,為爭取政府對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投入更多經費而不遺餘力地奮鬥。這就使他成為演員、導演、音樂家、畫家以及其他藝術家無與倫比的寵兒;他認為,戲劇、音樂、芭蕾舞、歌劇等等是聯合王國的主要出口品。

  在那個8月的星期一,阿爾齊·肖在切爾西他所喜愛的飯店——「黑貓」進午餐。和他一起進餐的有他的夫人、風采照人的安吉拉·肖和兩個國際著名的戲劇導演。後來公眾獲悉,此次非正式會談是關於向該國目前尚未存在的電影工業注入巨額款項的計劃的。阿爾齊在快吃完飯時說,曾是製片大國的英國現在竟然缺乏曾一度吸引全世界導演和演員的設備,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午餐3點整結束,賓主在飯店外的人行道上互相道別。「阿爾齊和安吉拉·肖」——報紙上談到他們時總是這樣相提並論的——慢慢向他們的轎車走去。轎車停放在步行5分鐘路程的橫街上。他們手攜手,像年輕戀人一樣蹓躂。阿爾齊身材魁梧,肩膀寬闊,使人想起偉大的古羅馬帝國的硬幣上看到的那些貴族側身像的英姿。安吉拉身段嬌小玲瓏,鼻子扁平,滿頭披肩的秀髮紅光閃爍。

  他們走到車前,阿爾齊開了車鎖,飛快地繞車一圈,去打開乘客座位的側門把他的夫人安全送入車內才回去安坐在駕駛員的座位上。他們打算驅車到他們在牛津以南大約10英里的鄉間小別墅去。

  阿爾齊旋轉發火器上的鑰匙,突然一聲爆炸,小轎車被炸毀,金屬碎片四處亂飛,爆炸聲5英里以外都可以聽得到。他和他的夫人以及三個無辜的路人均死於非命。死者之一是個路過的出租汽車司機,他的乘客從車裡鑽出來,倒是毫髮無傷。「我看見血紅的火焰。」這個幸運兒對電視新聞攝影師說,「聽到爆炸聲時的情形我記不起來了,但是,那火焰卻似乎燒進我的記憶裡。我發誓,我看見一隻手臂從火焰中飛了出來,所以那火焰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後來證據表明,炸彈已安放了幾乎48個鐘頭,由靈敏的裝置控制;這個裝置允許轎車發動和駕駛8次,然後才啟動水銀開關,引爆20磅重的森特斯炸彈。炸彈裝在一個精緻的包裹裡,藏在擋泥板後面。

  倫敦警方一位指揮官、防爆隊隊長當晚舉行了記者招待會;他說炸彈上有愛爾蘭共和軍的所有標誌,對此沒有人感到奇怪。人們對這種野蠻行為和完全不顧生命尊嚴的罪惡勾當嘖有煩言。

  次日上午,愛爾蘭共和軍強烈否認放置了這枚炸彈。就在那個星期二的下午又發生了第三起謀殺事件,這一次發生在巴黎。

  帕維爾·格魯斯科切夫也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他是冷戰的倖存者,大約與另一個偉大的俄國作家亞歷山大·索爾仁尼琴同時嶄露頭角。

  格魯斯科切夫早在1964年就逃到西方政治避難,懷裡揣著禁止在蘇聯出版的新作《半死不活》。他在克格勃的警犬緊緊追趕下倉皇逃出了俄國而倖免於難。

  《半死不活》這本小說1965年分別在倫敦和巴黎出版,1966年初又在美國出版。該書在文學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3年後,《戳破蔥皮紙》一書又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兩本小說運用小說家所掌握的一切手法——諷刺、浪漫、影射、恐怖和非常生動的描寫,清除了人們心頭的污垢。

  8月裡這個星期二的下午,巴黎人在禮節上要把他們的城市讓給旅遊者。就在這個星期二的下午,帕維爾·格魯斯科切夫宣佈舉行記者招待會。眾所周知,他對新聞界是毫無興趣的,而且幾乎過著隱士一樣的生活,所以,世界上每家報紙和雜誌均派人參加了招待會。

  這位作家的許多信徒以及報社和電視臺的代表聽到舉行記者招待會的消息就蜂擁而來,因此,這個偉大人物走到他法國的書籍出版商的辦公室裡放置擴音器的台前時,使擠滿一室的人眼花繚亂,他自己也對來了這麼多人而感到驚訝。

  他的講話簡短、精煉而有點動情,因此可以很容易作為書面文件發送出去。

  「我求求在場的各位先生,因為給我出主意的人覺得我有必要把我不得不告訴大家的在這裡公開說出來,而不要像脫離軀體的聲音那樣,以書面的形式告訴你們。」他用結結巴巴、口音仍十分濃重的英語開始說道。

  「我覺得這有點像馬兒逃跑了才把馬廄的門關上一樣,因為我的許多俄國朋友已經返回了他們的出生地。而我卻踟躕不決,然而這樣做是對的,因為直到最近我仍然被官方視為『非人』,『非人』這個奇怪的名詞是舊政權用來指講真話的人的。好啦,我如今再也不是非人了。」他舉起了一張小紙條和一張護照。

  「今天上午,我獲悉我已重新被宣佈為俄國公民了,因此我明天將非常自豪、非常愉快地返回我的出生地,返回我的故鄉。哪怕我長期離鄉背井,但我的故鄉仍然完好無損。」

  接著,他感謝法國人、英國人和美國人在他遠離故鄉這些歲月裡對他的友好、幫助和諒解。然後招待會像它匆匆開始的那樣匆匆結束了。

  人們把他圍得水泄不通;記者們連珠炮似的向他提出種種問題;男人和婦女都把鮮花塞進他的手中;一個婦女交給他一個包裝完好的包裹;她身段頎長,膚色黧黑,戴著一頂時髦的闊邊女帽,幾乎把臉都遮蓋著。

  後來靠近帕維爾·格魯斯科切夫的人發誓說,那個婦女用俄語和他說話,他向她微笑,緊緊捏住包裹,仿佛它是什麼貴重的物品似的。那瞬間拍下的一張照片顯示出,他好像以近乎敬畏的神色窺視著那個贈物者,這是毫無疑問的。

  10分鐘以後,當他獨個兒坐在出租汽車後座時,包裹爆炸了,把這個偉大的小說家炸得粉身碎骨,仿佛他從來也沒有在地球上存在過一樣。他的司機受了重傷。埃利瑟田園堡周圍的交通堵塞了幾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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