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_諜海戀情_伊恩·弗萊明

五三

　　第二十三章痛失戰友

　　餐車要到中午才開始營業。邦德從錫比昂車站的小賣部裡買來熱咖啡當早餐。希臘人例行公事地檢查完護照和車票後，列車朝南駛向愛琴海北端的艾尼茲海峽。窗子外面陽光明媚。田野裡和小站上的人們看起來溫文爾雅，端莊有禮。玉米、葡萄和向日葵在燦爛的陽光下茁壯成長。正如克裡姆所說，新的一天要舒服多了。

　　邦德回到包廂開始洗臉、梳頭和刮臉，塔吉婭娜已起來了，在一旁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邦德沒搽髮油，對此塔吉婭娜十分讚賞，「虧得你沒這個壞習慣，搽髮油會弄髒枕頭的。奇怪的是你們西方人居然不用香水，蘇聯男人可是離不開那玩意兒的。」

　　「因為我們天天洗澡。」邦德淡然道。

　　她正欲辯解時，有人敲了一下門。是克裡姆。克裡姆走進門來，向塔吉婭娜問了下好。

　　「噢，多麼美妙的家庭氣氛！」他打趣道。「象你們這樣一對才子佳人式的間諜，真是太般配了。」

　　塔吉婭娜斜睨著他，冷冷道：「我可不愛聽這種話。」

　　克裡姆收斂笑容。「你會習慣的，親愛的，英國人就愛說笑話，這是幽默。我還只是個新手呢。好了，不談這些。邦德，剛才在車站，那個警察掛電話的時候，我真想聽聽伊斯坦布爾的德國領事館是怎麼回答的。那一定很有意思。那張護照偽造得太不象了。護照本身並不難辦，難辦的是偽造出生證，簡直不可能。薩默賽特夫人，你的那兩位同志前景恐怕不會太好呀。」

　　「這事你怎麼辦成的？」邦德一邊打著領帶一邊問。「金錢和名氣唄！

　　給乘務員五百美元，對警察吹吹牛就行了。更幸運的是這老兄居然打算行賄，正中下懷。可惜的是，讓隔壁那老猾頭本茲給逃了。騙車票那種把戲總不能再耍一次吧。得另想法子來收拾這傢伙。啊，今天真走運，我們已經勝了第一個回合。不過，這樣一來，隔壁那位朋友就該更小心了，他這下子知道我們的厲害了。整天藏在這裡不是個事兒。現在也算可以活動活動了，還可以一起去吃午飯。但得帶上貴重物品。留著點兒神，看他會不會在希臘的某個車站打電話。可能是要到南斯拉夫再下手，但我在那兒照樣也有一班人馬。

　　這次東方快車上的旅行真有趣，真刺激。又有驚險場面，又有愛情故事。」

　　他笑咪咪地往外走，「吃午飯我來叫你們。希臘的東西比土耳其的還糟糕，但總得吃飯啊！我的肚子也在為女王服務呢。」

　　邦德起身關上了門。塔吉婭娜有些氣惱：「你這位朋友太不懂禮貌了！

　　他那話明明是褻瀆你們的女王。」

　　邦德在她身旁坐下，耐心地說，「塔尼亞，他是個大好人，很會辦事。

　　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在乎的。他那是妒忌我，誰不希望身邊有你這麼一位美人呀。他奚落你。不過是借著機會表達對美人的一片傾慕之情罷了。」

　　「你真這樣看？」塔吉婭娜的藍眼睛瞪得大大的，「但他剛才說什麼肚子是為女王的。這樣對你們的女王也太沒禮貌了。在蘇聯，說這種話簡直是太放肆了，要被砍頭的。」

　　這時，火車在亞歷山大魯波利斯車站停了下來。車站上熱氣蒸騰，蒼蠅到處亂飛。邦德走到過道裡，憑窗遠眺。烈日下，煙波浩渺的海面熠熠生輝。

　　遠處，一面希臘的國旗在陽光下迎風招展。

　　他們是在餐車吃的午飯。吃飯時，邦德把那只沉重的小提箱夾在兩腳中間。現在克裡姆已經和塔尼亞成了朋友。6號包廂的本茲的故意躲開他們，沒來餐車吃飯。他只到站台上的售貨車前買了一塊三明治和一瓶啤酒。克裡姆開玩笑地提議叫他一起來打橋牌。邦德已感到十分疲倦。他們也不願把這次充滿危機的旅行變成郊遊。塔吉婭娜見邦德沒說話，便站起身來說想回去休息了。當他們兩人走出餐車時，克裡姆還在那兒大聲喊著要白蘭地和雪茄。

　　回到包廂後，塔吉婭娜說：「現在該輪到你睡覺了。」她把窗簾拉下。

　　車廂裡一下子幽暗下來。邦德把通向隔壁的和通向走道的門楔牢，又把手槍遞給了她，枕在她的腿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列車在希臘北部的諾皮山脈中蜿蜒穿行。經過克桑西城、茲拉馬州和塞雷城後，到達馬其頓高原，然後朝南向薩洛尼卡駛去。

　　邦德一覺醒來，已快黃昏了。塔吉婭娜好象一直在等著他醒來，見到他睜開眼睛，馬上捧住他的臉，望著他的眼睛，帶著急切的神情問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親愛的？」

　　「還長著呢。」邦德睡眼惺松。

　　「你說到底還有多長時間？」

　　那雙美麗、憂鬱的眼睛使邦德睡意馬上消失了。這以後的三天還會出事嗎？到達倫敦後，情況又會是什麼樣子？真難以預料。塔尼亞是敵國的間諜，上面肯定會咬住這點不放的。至於他們的感情，他們才不會管呢。其它情報部門也會來逼她講出機器的秘密。也許一到多佛港她就會被抓起來，關在吉爾福附近一所戒備森嚴的秘密住宅裡。她可以在裡面舒適地生活，但絕不能外出。那些討厭的傢伙會一個接一個輪番和她交談。房間下面的錄音機也會同時轉個不停。他們會設下圈套，讓她的回答漏洞百出，前後矛盾。

　　也許，他們還可能讓一位在美國的蘇聯姑娘來勸說她。她會對塔蒂亞娜的遭遇報以同情，會幫她出謀劃策，幫她逃跑，等到獲得塔吉婭娜的信任後，便勸她充當雙重間諜。這種軟禁可能持續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同時，他們會把他調往別的工作崗位。只有當他們企圖利用他倆的感情，想進一步套取秘密時，他和塔尼亞才能相見。以後又會是什麼樣一副情形呢？塔吉婭娜會更名換姓，每年領著千把鎊薪水，在加拿大開始一種新的生活。而當她放出來時，他又會在什麼地方？也許已在地球的另一端了。即使他還在倫敦，塔吉婭娜經過審訊機構這番開導後，還會怎樣對他呢？經過這番磨難，她還會對英國人有什麼好印象呢？而自己的情絲那時大概也已經灰飛煙滅了吧。

　　「親愛的，」塔吉婭娜又一遍重複道，「到底還有多久？」

　　「這要看我們自己了。肯定會有不少人來干涉我們。我們可能會被分開，總不可能老一起呆在這樣的小房間裡。我們要面對現實，不那麼輕鬆。天有不測風雲，誰能預料得到將來呢？。」

　　她低頭望著他：「你說得對，我不再問這些傻問題了。我們至少還有在整整三天的寶貴時光啊。」她把邦德的頭從自己腿上挪開，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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