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探月號導彈 | 上頁 下頁
一二


  他是個規規矩矩的人,我們的關係,也僅止于同事,頂多稍親密一點而已。對於他,我盡可能保持一定距離。有了一次教訓,對於男女之間的關係,我已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不再傻裡傻氣地任人擺佈了。這裡離我們辦公室很近,下班的時候,我們很自然的一起回去,甚而一起吃飯。

  為了節省開支,我把他的唱機搬到我屋裡來。偶爾他會來我房間,我們一起聽音樂,一面興致勃勃地自製晚餐。碰到這種情形,有時我會自問,我們這麼接近,是不是太危險了?顧慮到這層,偶爾我就藉口說約了朋友,不跟他一道共度晚上的時光了。這個時期,有些男孩子想動我的腦筋,我總是看他們不順眼,儘量推辭了。

  因此,不和克爾特在一起時,我總是一個人吃飯,然後隨便看場電影,把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再回去。克爾特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我們之間一直保持著君子之交,互敬互助。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三個月。

  一天,克爾特從德國出差回來,告訴我他訂婚了。聽了這個消息,我打心眼裡替他高興,另一方面也暗暗羡慕他的未婚妻將得到這樣的好丈夫,因為象他這樣在和另一女孩朝夕同處一室時,還能潔身自好,忠貞不二,真是太難得了。他說他的未婚妻名叫特魯迪,和他是青梅竹馬的夥伴。他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表明,他非常滿意這個女孩。這女孩的父親是漢得爾堡大學的哲學教授。從她的照片來看,她長得眉清目秀,尤其眼睛很大,非常有神,頭髮梳得光溜溜的,穿了一件合身的阿爾卑斯風格的服裝,很時髦。整體看來,是一位溫婉、整潔,但又不失精明能幹的女孩。

  關於自己和特魯迪之間的事,克爾特都毫不隱瞞地告訴我。甚至把特魯迪寫的來信給我看。怕我看不懂德文,又興致勃勃地解釋給我聽,還和我討論婚後要生幾個孩子的問題。他說他打算在倫敦好好幹上三年,存夠結婚費用。回到波昂後,除了婚禮花費,還要有餘錢把房子佈置得漂漂亮亮……。

  諸如此類的問題,他都和我商量,要我提供意見,好象我是婚姻顧問似的。

  一下子,我的年紀似乎很老了,有點老太婆嘮嘮叼叼的味道,而我自己,也好象把他當成了自己一手帶大的娃娃,替他們張羅這個,張羅那個,小心在意的。其實,這些事主要取決於他們自己。我不過是瞎摻和罷了。他們的情書來往越來越密,打得火一般熱。終於,連婚後的性生活,克爾特都作了周密的計劃,一般人不好開口的男女問題,他都提出來和我商量。可在這種事情上,我有什麼資格插嘴呢?要我提供意見,我實在不知從何說起。反而他在這方面的知識,比我瞭解得更透澈,說的道理頭頭是道,叫人刮目相看。

  蜜月旅行他打算去威尼斯(德國人蜜月旅行幾乎都要到威尼斯,好象只有威尼斯才引起他們的興趣)。在這期間,他打算夜夜把新娘摟在懷裡,盡情享受。按照克爾特的說法,關鍵是「行為」的「技巧」。這些技巧經常練習,才能熟練。他說晚餐不能吃得太飽,那樣會影響行動的敏捷。行動一遲鈍,細節技巧就無法達到極致。他說他和新娘打算不超過十一點就上床。就好比蓄電池一樣,要充分充電,才能發出強有力的能量。睡足了八小時,才有足夠的精力應付。他又戲謔著說,特魯迪好比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沒有接觸過人生,而他卻是個熱情奔放的男人。他擔心婚後特魯迪是否能跟他配合,是否會受不了他的熱情。他一直羅囉嗦嗦說了一大堆。說來說去,主要意思就是,夫妻間能在同一時刻達到性高潮,嘗受到飄飄欲仙的滋味,是美滿的婚姻生活不可缺少的條件。蜜月旅行中,他不但天天要,而且一晚上要連續好幾次,不過這只限於蜜月期。回來後,他計劃每星期三、六才和太太同房,因為如果不節制,他恐怕體力不支,象蓄電池一樣,用完了,就得充電,否則會減低效能。他講得頭頭是道,神情相當認真,用的都是一些專有名詞術語,使我不由得肅然起敬。後來他又繼續用叉子在桌布上畫了些圖表,圖文並茂地向我解說起來。

  聽著他這些道理,我心裡忽然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能有象克爾特這樣的人做我的戀人,那麼我就可以體驗到那種蕩人心魄的做愛技巧了。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由衷羡慕起特魯迪的好運來,只有她,才能真切領會到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快樂。我多麼希望這種甜美的夜晚,也能夠出現在我的身旁。就象克爾特所說的:「彈奏小提琴的高手。」如果有這麼一位高手,能把我成熟的、柔軟的身子,當作小提琴般彈奏得出神入化,那該多好啊!

  不過這只是我的癡心妄想,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事實上,每次在我夢中出現的這個角色,卻都是克爾特呵!

  幾個月之後,特魯迪來信的內容和頻率急劇改變,和以前大不一樣。我略微感覺到這一點,但卻一直保持沉默,沒有點破。她埋怨克爾特的來信太長,象老太婆的裹腳布,使她根本沒時間看,言詞上,也沒有以前那樣甜蜜婉轉了。有一次,特魯迪信中說了一些她在假期和朋友去玩的有趣故事,我總覺得她好象在暗示著什麼,不過她只提過這麼一次,以後就沒有了。後來,差不多有三個星期,她連一封信都沒有來。一天晚上,克爾特垂頭喪氣地走進我屋裡。當時,我正躺在沙發上看小說。

  一進門,他就跪倒在我身邊,一張滿是淚水的臉伏在我懷裡,一邊啜泣,一邊喃喃地說:「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嚇了一大跳,急忙緊摟住他問,發生了什麼事。

  他抽泣著說,他的未婚妻最近在德國另結新歡了。那個男人好象在慕尼黑行醫,結過婚,但太太早逝,他未再娶,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就是這個該死的醫生在打特魯迪的主意。聽說他們是一見鍾情,如今她已接受他的求婚了。克爾特拼命敲打自己的腦袋,埋怨自己太年輕,太不知人心,又不知防範,才會造成這種結果。

  他抬頭無助地望著我,象個渴求撫慰的嬰兒。我的心沒來由地劇跳起來。克爾特呀克爾特,你可千萬別因此把念頭轉到我身上來,我已是殘花敗柳,配不上你了(事實上,這種感覺常常會閃電般進入我的腦中)!忘了我吧!別這樣看著我。最後,特魯迪在信上說,她婚禮下個月舉行,雖然明知是不可能的,但仍希求他的祝福。信上的署名是「悲傷的魯迪」。

  克爾特好象是一個行將溺水的人,我是他好不容易發現的樹木,他求救似地抓著我的手臂,越抓越緊,似乎要成為一種永久的狀態。他低聲抽泣著說:「啊,一切都完了,一切都不可靠了,從今以後,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了。」他停頓了一下說:「請你多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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