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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在1757年戰局開始時,他曾試圖繼續進行戰略進攻,在俄國人和法國人到達西里西亞、馬克和薩克森戰區以前,他進行戰略進攻並不是不可能的。這次進攻失敗了,他被迫在戰局後期採取防禦,不得不再撤出波希米亞,從敵人手中奪回自己的戰區,當時,他也是用同一支軍隊先向奧地利人發起了進攻才奪回自己的戰區的。而這樣的優勢也只是防禦為他提供的。

  1758年,當他的敵人已經縮小了對他的包圍圈,而且兵力對比已經開始對他非常不利時,他還試圖在摩拉維亞進一次小規模進攻。他想在敵人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以前佔領阿裡木次,但他並不是希望保持這個地方,更不是希望把它作為繼續前進的基地,而是想要利用這個地方作為一個對付奧地利人的外堡,作為反接近壕。這樣做可以使奧地利人不得不把這次戰局的後一階段完全用來收復這個地方,甚至還可以使他不得不為此進行第二次戰局。但是腓特烈的這次進攻失敗了,於是他放棄了發動任何真正的進攻的想法,因為他感覺到這種進攻只能使兵力對比的差距增大。把兵力集中配置在他的各個地區的中間,即薩克森和西里西亞,利用作戰線較短這個條件向受到威脅的地點突然增加兵力,在會戰不可避免時就進行會戰,有機會時就進行小規模的入侵,然後就靜靜地等待,為有利的時機貯備力量,這就是他戰爭訐劃的梗概。在實施這個計劃的過程中,他的目標越來越消極了。他看到即使勝利了也要付出過多的代價,因此就力求付出較少的代價來應付局勢。

  對他說來,這時主要的問題已在於贏得時間,在於保持他原來佔有的地方,他越來越珍惜土地,甚至不惜進行真正的單線式防禦。亨利親王在薩克森的配置和國王自己在西里西亞山區的配置都可以說是單線式防禦。我們從腓特烈大帝給達爾然斯侯爵的信中可以看到他盼望冬營的迫切情緒,以及當他沒有遭到重大損失就進入了冬營時是多麼高興。

  我們認為,誰要在這方面責難腓特烈,只看到他的勇氣減弱,誰就會作出十分輕率的判斷。

  今天在我們看來,崩策耳維次營壘、亨利親王在薩克森的陣地和腓特烈大帝在西里西亞山區的陣地已經不再是可以寄託最後希望的手段,拿破崙這樣的人物是會很快衝破這種戰術上的蜘蛛網的。但我們不應該忘記,這是由於時代改變了;戰爭已經變得完全不同了,它是由一些不同於以前的力量進行的;當時能起作用的陣地現在已經不再起作用了;同時,在這裡需要考慮的還有敵人的特點。而在當時,那些連腓特烈自己都認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手段,用來對付帝國軍隊、道思和布圖爾林這些人,就已經可以看作是最高的智慧了。結果也證明這種看法是正確的。腓特烈通過靜靜的等待達到了目的,而且避開了那些可能使他的力量碰得粉碎的危險。

  1812年戰局開始時,俄國人同法國人的兵力對比要比腓特烈大帝在七年戰爭中同敵人的兵力對比不利得多。然而俄國人卻可以在戰局進程中大大增強自己的兵力。對拿破崙說來,整個歐洲在暗中都是他的敵人,他的力量已經發揮到最大限度,西班牙的消耗戰弄得他手忙腳亂,幅員遼闊的俄國使俄軍可以通過長達上百普裡的退卻來極大限度地削弱他的軍隊。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只要法國的進攻不能成功(亞歷山大皇帝不媾和或者他的臣民不叛變,法國的進攻又怎麼會成功呢?),俄國就有可能進行猛烈的還擊,而且這種還擊還可以導致敵人的毀滅。可見,即使最高超的智慧,恐怕也提不出比俄國人無意中執行的計劃更好的戰爭計劃來。

  雖然當時人們並沒有提出這樣的計劃,甚至會認為這樣的計劃是荒謬的,但是這在現在卻不能成為我們不把這種計劃作為正確的東西提出來的理由。如果我們想從歷史中學習,那麼,我們就必須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看作是將來也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在向莫斯科進軍以後所發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並不是一堆偶然的事件,這是任何一個對這類事情有判斷能力的人都會承認的。假如俄國人能夠勉強地在邊境進行防禦,那麼,法國力量的衰落和對俄國有利的劇變雖然還是可能出現的,但這種劇變肯定不會那樣強而有力,那樣有決定性意義。俄國得到的這個巨大利益是用犧牲和冒險換來的(當然這種犧牲和冒險對其他任何國家來說都是太大了,對大多數國家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

  由此可見,人們永遠只有通過積極的措施,即以決戰為目標,而不是以單純的等待為目標,才能取得巨大的積極成果,簡單地說,即使在防禦中,也只有下大賭注才能獲得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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