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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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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拿著舵柄的整潔的舵手,用一隻手去拍頭髮剪得短短的頭上一頂戴得很合適的白帽子。這個人寬下巴,古銅色面孔,高個兒,好奇地注視著華倫血污的救生衣,慢吞吞地說:「先生,這是海軍將軍拉德本的專用汽艇。」 「海軍將軍在海灘上嗎?」 「是的,先生。」 「你知道他在這兒呆多久?」 「不知道,先生,他只是要我等著他。」 華倫回頭望了一眼沿著登陸處緩緩轉動的那只船,隨後說:「喂,你瞧,情況就是這樣。我是『企業號』航空母艦上的亨利海軍上尉。我是個俯衝轟炸機駕駛員。」 「是嗎,先生?」 「我是在早上起飛的,正當日本人襲擊開始的時候。日本人把我從飛機上打下來了。我不得不找另一架飛機,再加入這一場戰鬥,所以請你把我送到福特島去好嗎?」那個舵手躊躇了一下,然後挺直了身子向他敬了一個禮。 「上船來吧,先生。重要的是把那夥王八蛋打死。原諒我,太太。」 「啊,一點也不錯,」傑妮絲笑了笑。「我也希望他把那群王八蛋打死。」 華倫站在船尾部,兩手叉在屁股上,頭髮在風中飄動,染血的救生衣敞開著。當專用汽艇駛開的時候,他笑容可掬地望著他的妻子。 「打死他們!」她喊道。「然後回到我身邊來。」 「我知道。你等這些王八蛋滾了以後再開車回去,不然他們會向你掃射的。再見吧。」 一架紅黃相間的日本飛機剛好從他的頭上掠過,離地不到二十英尺光景,他急忙把身子彎下去,飛機的馬達聲響了一陣又消失了;然後那架飛機末了個急轉彎,從一艘沉沒了的戰列艦的深紅色船身上面飛過海峽去。華倫站直了身子,依舊咧嘴笑著。傑妮絲目送著海軍上將的那只漂亮的專用汽艇——汽艇全身是一片灰色的新油漆、閃亮的銅和雪白的窗簾與繩具——載著她血跡斑斑的丈夫送往海港中部作為海軍飛機場的冒著煙火的島上去了。他揮著手,她也拚命揮手作答。她在艦隊登陸處看到的情形已經把她嚇壞了;然而她從來也沒有感覺到象此刻這樣激動,這樣富於生命力,這樣單純美好,這樣熱愛她的丈夫。 在她開車回家的時候,汽車的收音機裡有一個軍隊發言人在廣播,他號召人們保持鎮靜,防止破壞活動,並叫人們放心,敵人的第二次空襲已被擊退,我們的艦隊只是又受到一點輕微損壞,但日本人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解除警報的汽笛在全島的上空長鳴。她發現那個女僕坐在扶手椅上聽收音機,收音機裡又在奏夏威夷音樂了。 「維克多已經很安靜了,亨利太太,」她說,「這個仗打得很可怕嗎?但是我們會打敗他們的。」 「洗羊消毒液是使香煙變得苦澀的焦油,」一個歡樂的聲音說,「幸運牌是唯一的好煙,沒有一點點洗羊消毒液的味道……」 維克多又在他的臥室裡咳嗽了,象成人似的咳得又重又凶。「你瞧,他現在又咳嗽起來了,」傑妮絲說。 「太太,自從吃藥以後,這是他第一次咳嗽。我一直在聽著。」 傑妮絲的表正在十點欠八分上。「是的,已經過了兩個鐘頭左右了。我猜想這都是藥水的效力。我打算再給他吃一些。」娃娃身上依舊沒發燒。他閉著眼喝了一滿匙褐色糖漿,歎了一口氣,然後翻過身去。傑妮絲倒在椅子上,不住地出汗,她已經筋疲力盡了,她想著戰爭已經開始,在她的孩子服兩劑咳嗽藥的中間太平洋艦隊被摧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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