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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呵,帕格,你作為一個研究射擊學的軍官,已把自己遇到一個特殊的死角裡去了。白宮裡那位脾氣古怪的社會主義者很器重你,這對你可能是好事,也可能不是。我得馬上走了。我見到羅達的時候她很好,只是稍微有點憂鬱。」本登歎了口氣,站了起來。「她們的日子很不好過,這些婦女們。好在她不知道你那次轟炸旅行。現在你已經回來了,我倒真有點忌妒你。可是我呀,還挺珍惜我的這條老命,帕格。除非以身殉職,我還不太願意輕易把它送掉呢。我建議你今後也得這樣考慮考慮。」

  布林克·凡斯摘下他的黑邊眼鏡,從辦公桌後邊走了出來,用一隻胳膊摟住帕格。「喂,我想這幾天找個時間聽你談談那次愉快旅行的全部經過。高級軍官們的印象怎麼樣?」

  「很好。」

  「好。這兒有一封人事局來的急電。」他從牆上掛著的一塊夾紙板上取下一張薄紙,把它交給帕格。

  維克多·亨利解除倫敦臨時職務返柏林並於十一月一日左右離職然後優先飛往華盛頓向人事局述職等候新的

  任命凡斯說:「馬上要離開柏林了,你高興吧?」

  「高興極了。」

  「我想你也會。運輸部門告訴我,他們能優先弄到十四日去裡斯本的票。」

  「趕快抓住。」

  「好吧。」凡斯帶看會心的微笑繼續說:「我說,你同那位漂亮的塔茨伯利小姑娘也許明天晚上可以參加我和毛德夫人的餞行宴會吧。」布林克有好幾次邀請過維克多·亨利同他倆一道吃飯。帕格認識布林克的妻子和他們的六個孩子,並且很喜歡他們。他雖然沒有用譴責的語氣。還是拒絕了他這樣的邀請。維克多·亨利瞭解這類事是多麼普通——「戰爭和淫亂,除此都不時髦」——可是他始終不贊同布林克的這種「窩棚幽會」。凡斯現在又重新邀請了,他的微笑讓帕格想起,凡斯往公寓打電話找他時曾發現帕米拉也在場。

  「我以後告訴你吧,布林克。我給你打電話。」

  「好極了!」凡斯因為沒有遭到拒絕而嘻嘻地笑了起來。

  「毛德夫人會高興的,天呀,帕格,她有一個神話裡的酒窖呢。」

  維克多·亨利回到格魯斯溫納爾廣場的條凳上坐著。陽光還在照耀,國旗還在飄揚。但這天同平常日子一樣,只是一個倫敦的粘糊糊的夜晚,沒有燦爛的光輝。

  總統用鉛筆匆匆草成的信這次寫在一張黃色的公文箋上。帕格——

  你的令人振奮的報告一直是我急需的良好補品。戰爭消息是這樣地壞,現在共和黨人竟把溫德爾·威爾基作為理想的候選人提出來了!你十一月回來的話,可能會在一個新首腦手下工作。那時你就可以掙脫枷鎖到海上去了!哈,啥!

  特別感謝你提醒我們有關他們雷達進展情況的報告。英國人九月份要派來一個科學代表團,帶著關於丘吉爾稱之為「鬼戰爭」的全部科學情報。我們肯定要在這方面緊緊跟上!丘吉爾對登陸艇很感興趣,這消息多少令人興奮,對不對?事實上他的看法是正確的,我已經向海軍作戰部長要一份報告。盡可能搞到他們的材料,越多越好。

  弗·德·羅

  帕格把這封生氣勃勃的草草寫成的信象別的便條一樣塞進口袋,然後拆開他妻子的信。這是封奇怪的信。

  她在信中寫道,她剛打開收音機,聽到一張《早上三點鐘》舊唱片,就哭起來了。她回憶起他們的蜜月,那時他們經常聽著這支曲子跳舞;回憶起一九一八年他長時間的別離;回憶起他們在馬尼拉和巴拿馬度過的幸福日子。她同正在紐約經營一家公司的巴穆·柯比一道坐車到新倫敦去探望過拜倫——穿過康涅狄格州的初秋的樹叢,這是兩天極其痛快的旅行。瑞德·塔利告訴她拜倫在課卷作業上很懶,可是在摹擬器和潛艇操練中表現非常好。她問過拜倫關於那個猶太姑娘的事。

  從他回避這件事的情況看來,我想可能一切已成過去。他臉上現出一種特別表情,可是一個字也不說。這難道還不叫人放心嘛!

  你要知道傑妮絲已經懷孕,你已經知道了嗎?你一定已經從他們那裡聽到了吧。這兩個孩子毫不浪費時間,嘿?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就是我所能說的一切!可是一想到要當祖母!!!一方面我很幸福,另一方面又好象是世界末日到臨!在我開始聽到這消息時,你如果在這兒,那會給我很大幫助。這消息確實把我弄得暈頭轉向了。我不知道我恢復過來了沒有,不過我在努力恢復。

  讓我對你進一句忠言。你能越早回家越好。我很好,不過現在我真正需要丈夫作伴。他回到公寓,給帕米拉打電話。

  「啊,親愛的,」她說,「我很高興你來電話。再過一刻鐘我就已經走了。我跟烏克斯橋通過話。他們非常寬宏大量。只要我今天晚上回去,他們就原諒我的一切。他們人手不夠,他們還估計會有嚴重的空襲。我一定、我真的一定得馬上回去。」

  「當然你一定得回去。你僥倖沒有因為開小差而給槍斃。」帕格說,盡可能裝得很輕鬆。

  「我不是烏克斯橋頭一個違反紀律的,」她笑著說。「一個空軍婦女輔助空軍隊員多少總有點兒感情上的牽連,你要知道。不過這次我真的動了感情了。」他說:「我不知多麼感謝你。」

  「你感謝我?」她說。「天哪,你可知道你幫助我度過了一段多麼痛苦的日子?至多再過一個星期,我又可以獲得一次假期了。那時我們能夠再見嗎?」

  「帕姆,我後天就要離開了。先回柏林大約呆一個月或者六個星期,就回國……喂?帕米拉?」

  「我還在這兒。你後天就要走嗎?」

  「大使館裡有給我的訓令。」停頓了好久,其間他聽得見她呼吸的聲音,然後她說:「你不希望我不顧一切後果再開兩天小差麼?你願不願意?我想這樣幹。」

  「要打勝仗,這可不是辦法,帕姆。」

  「不,這不是辦法,上校。好吧。可是,這樣的告別卻是意料不到的。總之算是告別了。」

  「我們會在人生的道路上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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