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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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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我必須停止歎息,繼續前進。我拿上包,和店主打了個招呼,便走出旅館去吃東西。我吃蘋果餅和冰淇淋——到愛荷華之後,它們變得比以前大了,冰淇淋中的奶油也更多了。這兒到處都有最美麗的姑娘。那天下午我去第蒙順便看了一下,她們都是從高中放學回家的——但是現在我沒有時間去想這些,我對自己許諾著等到了丹佛再去好好享受。卡羅·馬克斯已經在丹佛,狄恩也在那兒,查德·金和蒂姆·格雷都來了,那裡是他們的家鄉。瑪麗露也在丹佛;那兒有一大幫子夥計,包括瑞亞·羅林斯和他美麗的金髮妹妹芭比·羅林斯,還有狄恩認識的兩個女招待貝特科特姐妹倆,甚至我大學時的筆友羅蘭·梅那也在丹佛。我非常希望見到他們,參加他們的活動,所以我拋開了這些美麗的姑娘,這些生活在第蒙城的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一個傢伙把我帶上了山,這人的車子車輪旁掛著工具箱,車上扔滿了工具,他看上去象個賣牛奶的。然後我立刻又搭上了一個農民的車,他兒子要去愛荷華的阿達爾。在阿達爾一棵大榆樹旁的加油站,我與另一個想搭車的人混熟了。這人是個典型的紐約人,他的工作很多年來就是為一個郵局開車,現在是去丹佛看一位姑娘,並在那兒開始新的生活。我想這傢伙一定是由於什麼原因從紐約逃出來的,也許與法律有關。這是一個典型的30歲左右的紅鼻子酒鬼,平常我是最討厭這種人的,除非有時我對任何人類友好關係都特別敏感。他穿著肮髒的汗衫,寬鬆的長褲,甚至連個包也沒有,只帶了一隻牙刷和一條手帕。他說我們可以結伴找車。我本來不想同意,因為他看上去就讓人厭惡。但我們終於還是一起搭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開的車,到了愛荷華州的斯德特,在那裡我們真的陷入了困境。我們站在斯德特火車站的票房前,等著西去的車輛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整整等了五個小時。開始我們彼此談論著自己,然後講一些下流的故事,接著就玩起路上的石子,讓它們發出各種不同的響聲。我們都感到無聊透了,我準備花十元錢去喝啤酒。我們來到斯德特的一個老酒店,他就象自己是在紐約的第9大街上一樣喝得爛醉,高興地大叫大笑;給我講起他的那些肮髒故事。我都有些喜歡上他了,這並不是因為他是個好人,就象後來所證明的那樣,而是因為他對待生活有一種熱情。我們在夜裡又回到了公路旁,當然不會有什麼車子經過了,就這樣一直等到淩晨三點。我們準備在路邊票房的長凳上睡一會,但是可恨的電話鈴響個不停,根本無法入睡,外面運貨的汽車聲也震耳欲聾。我們不知道免費搭車的訣竅,因為以前沒有經驗,我們看不出哪些車搭上的可能性更大。黎明時分,有一輛開往奧馬哈的公共汽車從這兒通過,他一下就跳了上去,加入了那些昏昏欲睡的旅客行列——我為我們兩個人付了票錢。他的名字叫埃迪亞,他說認識我的表兄,這樣我們就更親近了,我很希望在這樣的長途旅行中有一個象他這樣無憂無慮的傢伙作伴。 清晨,我們到了城裡的市政廳門前,車窗外一片沉寂,只有灰濛濛的晨光中星星點點地點綴著一些式樣各異的別致的鄉間農舍。突然,我在一家肉鋪陰暗的牆邊看到了西部的第一個牛仔,他戴著一頂足有十加倫重的大帽子,腳蹬一雙德克薩斯大皮鞋,除了穿著之外和東部的那些頹廢派青年沒有什麼區別。一下汽車我們又搭車去了一座美麗的小山丘,這是由密蘇裡河數十年的沖刷形成的,奧馬哈城就座落在山腳下。看著這秀美的景色我們都禁不住讚歎。開車的也是位戴著一頂十加倫重的帽子的闊氣的農場主,他告訴我們附近的普拉特峽谷可以和埃及的尼羅河穀相媲美。按他的指點我向遠方望去,綠色的樹林,清亮亮的小溪,還有翡翠般的茸茸草地一下吸引了我的視線,所以我決定去峽谷。正在這時,遇到了一個小插曲。當我們走到一個交叉路口時,被另一個牛仔截住了。這傢伙六英尺高,頭戴一頂比較莊重的帽子。他一見我們就迎了上來,問我們誰會開車。當然埃迪亞會開,他有駕駛證,而我沒有。這個牛仔有兩部車子想開回蒙大拿。他的妻子在格蘭特島,他希望我們能幫助他開一輛車過去,然後將車交給他妻子。問題是他要往北去,這和我們的計劃相悖。但一想我們正好可以開幾百英里去內布拉斯加,所以就跳了上去。埃迪亞單獨開一輛車,我和牛仔開另一輛車跟在後面。突然,埃迪亞這傢伙把速度開到了每小時90英里,車子象箭一樣地飛了出去。「這個該死的傢伙,他要幹什麼!」牛仔大叫著在後面猛追,就好象是在進行一場汽車比賽。有一刻我甚至認為埃迪亞是想把這車開跑,因為我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牛仔緊迫不放,在後面猛按喇叭,埃迪亞終於慢了下來。牛仔按喇叭讓他停車。「該死的你他媽的開得這麼快是想坐牢嗎?你不能開慢些嗎?」「是的,是的,我該死,我真開到90英里了嗎?在這麼光滑的路面上我的確感覺不到有這麼快。」「你最好開得慢些,輕鬆一些,完完整整地到達格蘭特島。」 「當然,」我們又重新上路了。埃迪亞這會兒很安靜,看上去幾乎昏昏欲睡。我們向前開了一百英里穿過了內布拉斯加,又越過普拉特山的盤山道到了綠草如茵的大草地。 「大蕭條時期,」牛仔告訴我,「我常常搭順路的貨車,至少是每天一次,那些日子裡成千上萬的人開著大平板車或大棚車從這裡經過。他們並不都是些流浪漢,有些是失業工人,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去工作,當然也有一些人純粹是流浪漢。當時整個西部幾乎都是這樣。本世紀30年代這個地方什麼也沒有,整個城市就象個垃圾堆。你簡直無法呼吸,地面都是黑的。當時我正好住在那裡。他們真應該把內布拉斯加還給印第安人,我恨這個城市超過世界上任何地方。蒙大拿是我的故鄉。今後你們可以去看看,那兒簡直就象天堂。」到了下午他說話說得太疲倦了便不再開口,我趁機睡了一覺。我們的車停在路邊準備吃飯。牛仔去換輪胎了,我和埃迪亞到飯店吃了一頓。這時我聽到一聲大笑,簡直是世界上最粗曠的笑聲,接著走來一位披著生牛皮上了年紀的內布拉斯加農夫,他的身後還跟了一大幫小夥子。你能聽到他粗魯的大叫在整個大平原昏暗的天空下迴響,其他人也和他一起笑著。他是那樣無憂無慮,對別人似乎又十分義氣。我暗暗對自己說,聽這人的笑聲,這就是西部風格。我真正體驗到了西部的風情。他要吃飯了,便對著女店主大叫,她給他端來內布拉斯加最美味的甜餅,我也吃到了滿滿一大勺冰淇淋。「老闆娘,快給我弄些吃的來,要不然我可要把自己給生吞了,還要吃他幾個愚蠢的傻瓜。」他猛地一屁股坐在一張長凳上。「再來點豆子!」這個傢伙正好坐在我的旁邊。我真希望瞭解他那狂放不羈的生活,希望知道這些年來他除了大嚷大叫和狂笑之外還幹了些什麼。唉,真晦氣,我正想著,牛仔已經換好車胎回來了,我們只得離開,繼續向格蘭特島進發。 我們如期到達格蘭特。他找妻子去了,不知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命運。我和埃迪亞繼續往前走。兩個十多歲的小夥子吵吵嚷嚷地開著一輛破車帶了我們一段路,後來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在濛濛細雨中我們下了車。接著一位老人又把我們捎上了。他什麼也沒說——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捎上我們——把我們帶到了希爾頓。我和埃迪亞孤獨淒涼地站在路上,面對著一群蹲在地上無所事事的奧馬哈的印第安小矮人。馬路對面是鐵路線,水槽上寫著「希爾頓」。「上帝啊,」埃迪亞激動地叫了起來,「我以前來過這兒,那是很多年前的戰爭時期。是在一天夜裡,一個深夜,我們的火車路過這兒。大夥兒都睡著了,我去站台上抽煙。那時我們正在途中,每個人都髒得象地獄一樣黑,我去找水,突然在水槽上發現了『希爾頓』幾個字。火車是開往太平洋的。夥計們正鼾聲震天。我們這群蠢豬全受騙了。火車只停了幾分鐘就開走了。真見鬼,又是希爾頓!我永遠都痛恨這個地方!」然而我們將在希爾頓停留,就象在達溫波特、愛荷華一樣。不知怎麼,路上全是農用汽車,只有一次,有一輛旅遊車經過,但是糟透了,車上一大群老頭帶著他們的妻子,老頭們開車,老太太們一邊眺望著車窗外的景色,一邊翻地圖、對一切都帶著一種猜疑的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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