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最後一個夏天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你到達新的指揮所需要多少時間?」謝爾皮林看了看表問,因為他自己出發的時間就取決於此。不管根據什麼規定,他和參謀長兩個人總不能同時都在路上。

  「過四十五分鐘我就到那裡了。」

  「一到之後,馬上打電話來。我暫時和炮兵司令一起研究一會兒工作,然後,我從這兒直接到基爾皮奇尼科夫那裡去。」

  鮑依科點了點頭。他原來就考慮到集團軍司令會到右翼去的,因為他們已經在第聶伯河對岸站住腳了。

  「格裡戈利·蓋拉西莫維奇,你一到新的指揮所,馬上繼續進行編組機動部隊的工作。今天白天,我們要在基爾皮奇尼科夫那裡建立渡口,明天早晨之前讓機動部隊渡過第聶伯河,沖到開闊地帶,繞過莫吉廖夫,從它的後面切斷通往明斯克和博勃魯伊斯克的兩條公路。假如今天白天我們再能佔領幾個登陸場的話,那我們就能在一大段地區內給他們造成強渡的威脅,這樣一來,德國人只能匆忙地補漏洞,他們顧此失彼,就抽不出足夠的力量來阻擋我們的機動部隊了。」

  「一定照辦。」

  關於這個機動部隊,昨天謝爾皮林從前沿回來之後就和鮑依科談起過。開頭,在方面軍範圍內,並沒有打算成立機動部隊。後來,進攻進入了高潮,謝爾皮林看到集團軍的右翼在莫吉廖夫北面相當遠的地方一馬當先,已經在向第聶伯河推進了,這個時候,他想到,如果把一個機動部隊運送到第聶伯河對岸,那它一定能夠很快地突入縱深,繞到莫吉廖夫後面。因此,他決定在集團軍裡編組一個機動部隊,並得到了上級的「同意」。

  「現在坦克部隊在什麼地方?」謝爾皮林問,他指的是那個還沒有參加戰鬥的坦克旅,它將作為主力編入機動部隊。

  「目前還沒有出發,仍舊在巴夏河東岸。」

  「為什麼還不過來?」

  「我同意他們暫緩過來,」鮑依科說。「他們擔心坦克會陷在河灘地裡。他們想要整個旅一起投入戰鬥。這種想法我是同意的。」

  他解開圖囊,在地圖上指出他們的位置。「從昨天夜裡起,他們和工兵一起改善了渡口的條件。要到出發陣地去集中,他們是完全來得及的,那何必冒著丟失坦克的危險,匆忙行事呢?」

  「這我同意,」謝爾皮林說。「在中午之前,最好能把我們準備編入機動部隊的各個部隊集中在一個地區。」

  「一定照辦。」

  「你認為,有多少步兵可以用汽車來運送?」謝爾皮林問。

  「後勤部主任答應運送三個營。他親自負責調動車輛。」

  「就算能運送一個團。這個團暫時從阿爾傑米耶夫那裡調過來。我們現在也學起那些軍長的壞習慣來了,過早地動用預備隊了,」謝爾皮林笑了笑說。

  「調哪個團呢?」鮑依科問。

  「讓師長自己說,他手下哪個團最棒。我想很可能是伊林團。」

  「那派誰擔任機動部隊的指揮員呢?」鮑依科又問。

  在昨天談到編組一個機動部隊的時候,鮑依科就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了,因為他喜歡儘早得到有關下一步的命令。命令下得越早,他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在詳細制訂方案的過程中對集團軍司令的初步決定稍加修改,使它臻于完善。但是,謝爾皮林昨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是還得考慮一下。現在他也沒有立刻回答。

  派誰去指揮這個由坦克旅、自行火炮團、步兵團和工兵營組成的機動部隊呢?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可以由上面派一個人去擔任指揮員,也可以在他們內部找一個。可以按慣常的做法,派一個集團軍副司令去,這樣做有它的好處:軍銜和職位比較高,權力也比較大。但是,也有缺點』機動部隊是由各種部隊組成的,派一個新人去指揮的話,那他對每個部隊來說,都是陌生的。

  「我想,還是由坦克旅旅長來擔任。他指揮自己的部下是駕輕就熟,其他各個部隊,就讓他帶著跑吧。既然我們依靠機械化,依靠速度,那就得讓坦克部隊擔任主角。中午之前如果情況沒有變化,我從基爾皮奇尼科夫那裡打電話給你,把這個問題最後確定下來。」

  鮑依科點了點頭。他很瞭解謝爾皮林,知道他說的「我想」這兩個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問題已經解決了。

  「今天一整天,空軍的主要任務就是掩護登陸場。如果強擊機還象昨天那樣幹得出色,那誰也休想把我們從登陸場上攆下來,」謝爾皮林在鮑依科臨走的時候對他說。

  過了一個小時,謝爾皮林同炮兵司令研究了支援登陸場的問題之後,就坐上吉普車到部隊裡去了。他的吉普車後面,還跟著兩輛車子。一輛是通信兵乘的,帶著無線電臺;另一輛是自動槍手乘的。根據命令,集團軍司令到前沿巡視時,應由裝甲運輸車擔任保衛。但是,裝甲運輸車在前天陷在朴羅尼亞利的河灘沼澤地裡了,它雖然被拖了出來,不過謝爾皮林從此卻再也不想同它打交道了。

  三輛吉普車,一輛緊接著一輛,從樹林裡開出來,沿著朴羅尼亞河河岸往北駛去。

  雨停了,早晨的天色依然是陰沉沉的,烏雲低低地懸在上空。公路沿著原先的德方陣地向遠處伸去,從公路上往下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片將近一公里半寬的開闊的沼澤灘,不禁使人想起,在進攻的第一天,為了佔領這片河灘,我們付出了多大的勞力啊!到處可以看到這種勞力的痕跡——一與其說是戰鬥的痕跡,倒不如說確確實實是所花的勞力的痕跡。彈坑很多,但是幾乎都是老的,坑裡長滿了野草,這是去年秋天方面軍在這裡朴羅尼亞河上 戰的痕跡。河灘上,新的彈坑幾乎沒有:炮兵打得很出色,彈無虛發,每發炮彈都直接命中德國人在高地上的塹壕。德國人被我們的炮火壓住了,在我們衝鋒時候,他們幾乎一炮都沒有打。直到後來,當我們的步兵已經佔領第二、第三道塹壕線的時候,他們才開始從縱深打來幾發零零落落的炮彈。再後來,傍晚之前,他們轟炸了渡口,但沒有命中目標。

  只有這些痕跡是新的,其餘的都是老的。然而我們把火炮、自行火炮、坦克拖過河灘的痕跡,它們陷進去,拖出來,拖出來又陷進去的痕跡,用各種各樣的擋板、碎木頭、木板七拼八湊地墊著把它們拖出來的痕跡—一所有這些痕跡可真是數不勝數啊!

  現今,這些技術裝備都已經拖出來了,所有的火炮、自行火炮和坦克,都已經繼續往前排進了。可是,在第一天,為了要通過這個河灘,大家一直拼命幹到深夜,弄得人困馬乏,以至有的時候,大家甚至覺得,已經來不及把它們拖出來了,技術裝備肯定要落後,沒有希望趕上勇往直前的步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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