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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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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人匆匆地從證人席上下來,正撞上阿迪克斯。阿迪克斯早站起來準備向他提問。泰勒法官沒有理會審判廳裡的笑聲。 「稍等一下,先生,」阿迪克斯溫和地說,「我能問你一兩個問題嗎?」 尤厄爾先生又退回到證人席上,坐穩了,用傲慢而又懷疑的眼光注視著阿迪克斯,這是梅科姆縣的證人在對方律師面前常有的表情。 「尤厄爾先生,」阿迪克斯開口說遘,「那晚上,你跑了不少的路。我們看一看,你說你跑進院子,跑到窗前,跑進房子,跑到梅耶拉身邊,你還跑去找塔特先生。你跑這跑那,跑去找了個醫生沒有?」 「沒有必要,出的事我全看到了。」 「但是有件事我不明白,」阿迪克斯說,「你不為梅耶拉的情況擔心嗎?」 「我當然擔心得不得了,」尤厄爾先生說,「我看到了是誰子的。」 「不,我是說她的身體情況。你沒想到她受的那種性質的傷害,有理由即刻接受醫療嗎?」 「什麼?」 「你難道沒想到她應該立刻要個醫生嗎?」 這位證人說他壓根兒沒想到這點,他一輩子都沒為自己的孩子找過醫生。要去找的話,還得花五元錢。「就這些嗎?」他問。 「還有一點,」阿迪克斯漫不經心地說,「你聽到了司法官的證詞,對不對?」 「那又怎樣?」 「赫克·塔特先生作證時,你在審判廳裡,是不是?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是不是?」 尤厄爾仔細掂了掂這個問題,然後顯然認為這個問題不會使他上當。 「是的,」他說。 「你同意他對梅耶拉傷勢的描述嗎?」 「那又怎樣?」 阿迪克斯轉臉看著吉爾默先生,並笑了一笑。尤厄爾先生看上去似乎打定主意不理睬被告一方。 「塔特先生作證說她的右眼被打青了,打傷的部分還有……」 「啊,對的,」這位證人說,「塔特說的我完全同意。」 「你完全同意?」阿迪克斯問得很隨和,「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他走到法庭記錄面前,說了點什麼,然後記錄員將塔特先生的證詞象念證券交易所的行情一樣念了幾分鐘,把我們全逗樂了:「……哪隻眼?她的左眼,啊,對了,那樣說就是她的右眼,打的是她的右眼,芬奇先生,我這會兒記起來了,」法庭記錄員翻過一頁繼續念道:「……是那邊的面部,司法官,請您重複您的話,打的是右眼,我說過……」 「謝謝你,伯特。」阿迪克斯說,「你又聽了一遍,尤厄爾先生。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你同意司法官的話嗎?」 「我同意,她一隻眼被打青了,她挨了頓毒打。」 這矮個子似乎忘記了在審判席上受到了羞辱。他越來越明顯地把阿迪克斯看成了一個好應付的對手。他又來神了,胸脯往前一挺一挺的,再次成了只紅脖子公雞。我暗暗在想,阿迪克斯要再提一個問題,他會得意到把襯衣都挺破。 「尤厄爾先生,你能讀書寫字嗎?」 吉爾默先生出來進行干涉。「我反對,」他說,「我看不出證人的文化水平與本案有關,這話離了題,沒有意義,」 泰勒法官正要開口,阿迪克斯卻先說了:「法官,如果你允許這個問題後面再加上一個問題,你就會明白了。」 「行,讓我想一想,」泰勒法官說,「不過,一定要讓大家都明白,阿迪克斯。反對無效。」」 吉爾默先生和我們一樣,真不知道尤厄爾先生的文化程度和案件本身有什麼關係。 「我把問題重複一遍,」阿迪克斯說,「你能讀書寫字嗎?」 「我當然能啦。」 「你願意把你的名字寫下來給我們看看嗎?」 「當然願意,你想我在領救濟金時怎樣簽名呢?」 尤厄爾在同鄉跟前賣乖。底下一陣耳語聲和暗笑聲很可能與他是個大活寶有關。 我緊張起來了。阿迪克斯好象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但我看他似乎是在無燈捉蛤蟆。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向證人提出一個自己不知道答案的問題,這是我在吃奶時就知道的原則。這樣幹,常常會得到一個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一個可能使你的辯護失敗的答案。 阿迪克斯把手伸進上衣的內口袋,掏出一個信封,又從背心口袋上取出一支鋼筆。他動作輕快,還轉過身讓陪審團船完全看清楚。接著,他擰下筆套,輕輕地放到自己桌上。他把筆稍微晃了一晃,連同信封一起交給了證人。「把自己的名字寫下來好嗎?」他問道,「寫清楚,讓陪審團能看著你寫。」 尤厄爾先生在信封背面寫好了名字,得意地抬起頭,卻看見泰勒法官直瞪瞪地望著他,仿佛看到證人席上長出一株開得正旺的梔子花。吉爾默先生在桌子旁半坐半立,陪審團也注視著尤厄爾先生,其中一個還向前傾著身子,兩隻手放在圍欄上。 「什麼事這麼有趣?」他問。 「你是個左撇子,尤厄爾先生。」泰勒法官說。 尤厄爾先生氣憤地轉向法官,說他看不出他是個左撇子與案情有什麼關係,說他是個虔誠的基督徒,而阿迪克斯正在搗他的鬼。象阿迪克斯這樣狡猾的律師,總是使用他們慣用的狡猾手法搞他的鬼。他說他早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他可以再反反復複地說——他也正是這樣傲的,阿迪克斯問的話都不能改變他的說法。他說他往窗子裡看了,然後嚇跑了黑鬼,然後跑去找司法官。阿迪克斯沒有再向他提問題了。 吉爾默先生又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你用左手寫字,是不是雙手俱靈,尤厄爾先生?」 「我當然不是,我一隻手能夠用得和另一隻一樣好,一隻手和另一隻一樣好。」他補上一句,向被告席瞪著眼。 傑姆似乎悄悄地生氣了。他輕輕拍打著樓廳欄杆,還小聲說了一句:「難住他了。」 我不這麼看。據我看,阿迪克斯似乎想要使人們知道,梅耶拉可能是被尤厄爾先生打的。這一點我是理解的。如果她的右眼被打青了,而且她被打傷的部位主要是她的右臉,就可以證明她是被一個左撇子打的。舍洛克·福爾摩斯圓和傑姆·芬奇都會同意這種說法。但是,湯姆·魯賓遜也同樣可能是個左撇子。象赫克·塔特先生一樣,我也想像出一個人正面對著我,頭腦中迅速地演了一幕啞劇,然後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湯姆很可能用右手抓住梅耶拉,用左手去打。我往下看著湯姆。他背對著我們,不過,我仍然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粗大的脖子。他要那樣做的話,是很容易的。我想傑姆高興得太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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