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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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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警察叫來幫我審問你,你可能是他殺人的同謀。」莫裡斯覺得這話聽上去不錯,至少聽上去挺有戲劇性的。 招待揀起一張卡,朝它乜斜了一眼,隨後又放下卡。「我什麼也不知道,」他說,「他有時來這兒,就這些。」 「他今天去了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他和喬一起走的。」 「喬是誰?」 「機械師。在聯航值晚班的。」 「聯合航空公司?」 「是的,」招待說,「聽我說,這個怎麼——」 可莫裡斯早已離開。在飯店大廳裡,他打電話給研究室並通過總機接通了安德斯上尉。 「我是安德斯。」「聽著,我是莫裡斯,我在洛杉磯,我有本森的線索。大約一小時前,有人在機場瑪麗娜飯店的酒吧裡看到過他。他同一個為聯航工作的名叫喬的機械師一起走了。上晚班的機械師。」 片刻的沉默。莫裡斯聽到對方鉛筆的刷刷聲。「明白了,」安德斯說,「還有別的什麼嗎?」 「沒了。」 「我們立即派車過來,你認為他去了聯航的機庫?」 「很可能。」 「我們馬上派車過來。」 「那麼——」 莫裡斯停下來注視著話筒。話筒在他手裡,可對方早已掛上。他深吸一口氣,考慮下一步該做什麼。從現在開始,全是警察的事了。本森是個危險人物,他應該讓警察來處理這事。 另一方面,他們要多久才能趕到這裡?最近的警察局在哪裡?英格爾伍德?卡爾弗城?在交通高峰時間,即使響著警笛開車也要花上二十分鐘,可能是半個鐘頭。 這時間大久了。本森可能會在半小時內離開。這期間他應該盯著他,找到他的去處,然後盯著他。 不去驚動他,但也不能讓他溜掉。 碩大的標牌上寫著聯合航空公司——非機修人員請勿人內。標牌下有一間警衛室。莫裡斯停下汽車,探出身子。 「我是莫裡斯醫生,我找喬。」 莫裡斯心裡準備好了詳細的解釋詞,但警衛似乎並不在乎。「喬大約是十分鐘前到的,他簽名去了七號機庫。」 莫裡斯看到前面三個巨大的飛機機庫,機庫後有停車場。「哪一間是七號?」 「最左邊的,」警衛說,「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去哪裡,也許是由於那位來客吧。」 「什麼來客?」 「他替一位來客簽了名……」警衛查看了一下他的記事板。「一位本森先生,帶他去了七號機庫。」 「七號裡有什麼?」 「一架要大修的DC一10型飛機,現在不在修——他們要等一台新的發動機,要再過一星期才能到。我猜想喬想帶他去看看飛機。」 「謝謝,」莫裡斯說。他開車駛過大門,來到停車場緊靠七號機庫處停好車。他鑽出汽車,接著停止了腳步,事實上,他並不確切知道本森是否在機庫裡,他應該核實一下。否則,警察趕到時他會顯得像個傻瓜。說不定本森逃跑的時候他還坐在這停車場裡發呆呢。 他認為他最好去核實一下。他並不害怕,他年輕,身體又好。他也完全清楚本森是個危險的人,這種事先的心理準備會保護他。對於那些不知道他的病對人構成傷害的人來說,本森是十分危險的。 他決定到機庫迅速看一看,以確定本森是否在裡面。機庫是一座巨大的建築,但除了讓飛機進出的大門以外好像沒有別的門。這些大門現在都關著,怎麼進去呢? 他查看了建築的外表,基本上全是瓦楞鐵片。接著他發現在左邊的遠處有一扇普通大小的門。他鑽進汽車,開到門口,停好車,走進機庫。 機庫裡一片漆黑,寂靜無聲。他在門口站了片刻,隨後聽到一聲低低的呻吟。他伸手沿著牆壁摸過去,想找電燈開關。他摸到一隻鐵匣子,小心地摸了摸,裡邊有幾隻高功率大開關。 他推上開關。 頭頂上的電燈一一亮了起來,很亮也很高。他看見機庫中央是一架巨大的飛機,在頭頂上的燈光下閃爍。真是奇怪,飛機在室內看上去特別大。他離開門口,朝飛機走過去。 他又聽到一聲呻吟。 起初,他無法確定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四周見不到一個人,地上什麼也沒有,但在那邊的機翼旁有一架梯子,他從又高又光的尾翼下經過,朝梯子走去。機庫裡散發出刺鼻的汽油和機油的味道。機庫裡暖融融的。 又一聲呻吟。 他加快腳步,腳步聲在機庫的拱形空間裡迴響。呻吟好像是從飛機裡面的哪個地方傳出來的。如何到飛機裡面去呢?這是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已坐過幾十次飛機。你總是從靠近駕駛艙的梯子登機。但在這裡,在這機庫裡……飛機碩大無比,你怎麼可能登上去呢? 他走過身旁機翼上的兩台噴氣式發動機。它們是巨大的圓筒,裡邊是黑色的渦輪機葉。真有意思,這些發動機以前從未顯得這麼大。或許是他從來沒有注意過。 又是,一聲呻吟。 他走到梯子邊爬了上去,爬到六英尺高處的機翼旁。這伸展著的機翼閃出一片銀光,每節都用鉚釘釘著。一塊牌子上寫著這邊走,牌于邊上有幾滴血跡。他朝機翼對面看去,只見一個人渾身是血,朝天躺著。莫裡斯靠上前去,看見那人的臉血肉模糊,一隻手臂反剪著,角度極不自然。 他聽見背後有聲音,猛地轉過身來。 就在這時,機庫裡所有的燈一下於熄滅了。 莫裡斯呆住了。他有一種全然無所適從的感覺,一種被懸在無邊無際的黑空中的感覺。他沒有動,他屏住呼吸,他等著。 那個受傷的人又呻吟起來。四周沒有別的聲音。莫裡斯跪下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好像感到貼近機翼的金屬表面要更為安全一點。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害怕,只是不知所措。 這時,他聽到一聲輕笑,他開始害怕起來。 「本森?」 沒有回答。 「本森,是你在那裡嗎?」 沒有回答,但有腳步聲走過混凝土的地板。穩穩的腳步聲發出了清脆的迴響。 「哈裡,我是莫裡斯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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