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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地理分佈(5)


  但是下述的事實更加重要:鳥的嗉囊並不分泌胃液,而且根據我的試驗,一點也不會損害種籽的發芽力;那麼,當一隻鳥看到並吃掉大批的食物後,我們可以肯定地斷言,一切穀粒在12或者甚至18小時內,不會都進入到沙囊裡去的。一個鳥在這一段時間裡大概會容易地被風吹到500英里以外,而且我們知道,鷹是找尋倦鳥的,它們的被撕裂的嗉囊中的含有物可能這樣被容易地散佈出去。有些鷹和貓頭鷹(owls)把捕獲物整個吞下,經過十二到二十小時的一段時間,在它們吐出的食物團塊中,根據在動物園裡所做的試驗,我知道,還有能發芽的種籽。

  有些燕麥、小麥、粟、加那利草(canary)、大麻、三葉草和甜菜的種籽,在不同食肉鳥的胃裡經過十二到二十一小時之後,還能發芽;二粒甜菜的種籽經過二日又十四小時後,還能生長。我發見淡水魚類吃食多種陸生植物和水生植物的種籽,魚常常被鳥吃掉,這樣,種籽就可能從一處地方輸送到另一處地方去。我曾把許多種類的種籽塞進死魚的胃裡,隨後拿它們給魚鷹、鸛(storks)和鵜鶘(pelicans)去吃,隔了許多小時之後,這等鳥把種籽集在小團塊裡吐出來了,或者跟著糞排出去;在這等被排出的種籽中有些還保持了發芽力。然而有些種籽經過這種過程之後死掉了。

  飛蝗有時候從陸地被風吹送到很遠的地方;我曾在距離非洲海岸370英里之處親自捉到一隻,聽說別人在更遠的地方也曾捉到過它們。洛牧師(Rev.R.Lowe)告訴萊爾爵士說, 1844年11月間大群飛蝗到過馬德拉島,它們是無數之多,就像暴風雪時的雪片一般,一直高到用望遠鏡剛剛能看到的地方。在二、三日間,它們團團的疾飛著,慢饅形成了一個至少有五、六英里直徑的大橢圓形,夜間降落在較高的樹上,樹上全被它們遮滿了。隨後它們就像突然出現那樣地在海上消失了,並且以後沒有再到那裡。現在,納塔爾(Natal)某些地方的一些農民相信,常常飛到那裡的大群飛蝗的糞中有一些有害的種籽被留在他們的草地上,雖然這種說法沒有充分的證據。由於這種信念,懷爾先生(Mr.Weale)曾在一封信裡寄給我一小包乾糞塊,我在顯微鏡下檢查出其中有幾粒種籽,種下後,長出七株茅草植物,屬￿兩個物種,兩個屬。因此,像飛到馬德拉那樣的一群蝗蟲,大概可以容易地把幾個種類的植物輸送到距離大陸很遠的島嶼上去的。

  鳥的喙和腳雖然一般是清潔的,但有時候也沾有泥土:有一次我曾從一隻鷓鴣的腳上取出六十一英厘重的幹黏土,另一次我取出二十二英厘,並且在泥土中有一塊像大巢菜種籽一般大小的小石子。還有一個更好的例子:一位朋友寄給我一隻丘鷸(woodcock)的腿,脛上粘著一小塊幹土,只有九英厘重,其中含有一粒蛙燈心草(Juncus bufonius)的種籽,而且還能發芽和開花。布賴頓(Brighton)地方的斯惠司蘭先生(Mr.Swaysland)最近四十年來密切觀察我們的候鳥,他告訴我說,他常乘鶺鴒(Motacillae)、穗鵬(Wheat-ears)和歐洲石〔即鳥〕(Saxicolae)初到我們岸邊,還沒有降落以前,把它們打下來;他好幾次注意到有小塊泥土附著在它們的腳上。

  有許多事實可以表明泥土中含有種籽是極其一般的情形。例如,牛頓教授(Prof.Newton)送給我一隻因為受傷而不能起飛的紅足石雞(Caccabis rufa)的腿,上面附著一團泥土,重達六盎司半。這塊泥土被保存了三年,但是把它打碎後,浸濕,放在鐘形玻璃罩下,不下82株植物從其中生長出來了:在這等植物裡有12株單子葉植物,包含普通的燕麥和至少一種茅草在內,並且還有70株雙子葉植物,從這些雙子葉植物的幼葉來判斷,至少有三個不同的物種。有這樣的事實擺在我們面前,可知許多鳥類每年被大風吹過海洋的巨大空間,每年遷徙——例如,幾百萬隻三趾鶉(quail)飛過地中海,它們一定會偶然地把附著在腳或喙上的汙物中的種籽輸送出去,對此我們還能有所懷疑嗎?但是這個問題以後我還要討論。

  我們知道冰山有時載荷著土和石,甚至挾帶著樹枝、骨頭和陸棲鳥類的巢,所以不必懷疑,如萊爾所提出的,它們一定有時在北極區和南極區把種籽從一處地方輸送到另一處地方;而且在冰期,從現在的溫帶的一處地方把種籽輸送到另一處地方。在亞速爾群島上,如果拿靠近大陸的大西洋的其他島嶼上的物種來比較,它有更多和歐洲共通的植物,並且拿緯度來比較,這些植物多少帶有北方的特性(如沃森先生所說的),我從這情形推測,這等島嶼上的種籽是在冰期部分地由冰帶去的。

  我曾請求萊爾爵士寫信給哈通先生(Mr.Hartung),問他在那些島上是否看到過漂石,他回答說,他曾看到過花崗岩和其他岩石的巨大碎塊,而這些岩石不是該群島原來就有的。因此我們可以穩妥地推論,冰山從前曾把裝來的岩石卸在這等海中央的群島的岸上,這些岩石至少可能帶來了少數北方植物的種籽。

  考慮到這幾種輸送方法以及今後無疑將被發見的其他輸送方法,幾多萬年以來,年復一年地起著作用,我想,許多植物如果沒有這樣被廣泛輸送出去,簡直是奇怪的事情。這等輸送方法有時被稱為偶然的,但這不是嚴格正確的說法;海流不是偶然的,定期風的方向何嘗是偶然的。這裡應當注意,任何輸送的方法很少能把種籽運到很遠的距離:因為種籽如受海水作用的時間太久,就不能再保持它們的生活力;並且它們也不能在鳥類的嗉囊或腸子裡長久攜帶。

  然而這等方法卻足以通過幾百英里寬的海面、或者從這島到那島、或者從大陸到鄰近的島進行偶然的輸送,但不能從一個相距很遠的大陸輸送到另一個大陸。相距很遠的大陸上植物區系不會因這等方法而混淆起來:它們仍然像今日一樣,保持著區別分明。海流,由於它們的走向,不會把種籽從北美洲帶到不列顛,雖然它們大概會而且實際把種籽從西印度帶到我國的西部海岸,在那裡,如果它們沒有由於長久的海水浸泡而死去,大概也不會忍耐我們的氣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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