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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論生物在地質上的演替(4)


  然而,這等觀察都是關於世界上的海棲生物的:我們還沒有充分的資料可以判斷在遼遠地方裡的陸棲生物和淡水生物是否也同樣地發生過平行的變化。我們可以懷疑它們是否曾經這樣變化過:如果把大懶獸、磨齒獸(Mylodon)、長頭駝(馬克魯獸)和弓齒獸從拉普拉他帶到歐洲,而不說明它們的地質上的地位,大概沒有人會推想它們曾經和一切依然生存的海棲貝類共同生存過;但是,因為這等異常的怪物曾和柱牙象和馬共同生存過,所以至少可以推論它們曾經在第三紀的某一最近時期內生存過。

  當我們說海棲的生物類型曾經在全世界同時發生變化時,決不假定這種說法是指同年,同一世紀,甚至不能假定它有很嚴格的地質學意義;因為,如果把現在生存於歐洲的和曾經在更新世(如用年代來計算,這是一個包括整個冰期的很遙遠的時期)生存於歐洲的一切海棲動物與現今生存於南美洲或澳洲的海棲動物加以比較,便是最熟練的博物學者,大概也很難指出極其密切類似南半球的那些動物是歐洲的現存動物還是歐洲的更新世的動物。

  還有幾位高明的觀察者主張,美國的現存生物與曾經在歐洲第三紀後期的某些時期中生存的那些生物之間的關係,比起它們與歐洲的現存生物之間的關係,更為密切;如果的確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沉積於北美洲海岸的化石層,今後顯然應當與歐洲較古的化石層歸為一類。儘管如此,如果展望遙遠將來的時代,我們可以肯定,一切較近代的海成地質層,即歐洲的、南北美洲的和澳洲的上新世的上層、更新世層以及嚴格的近代層,由於它們含有多少類似的化石遺骸,由於它們不含有只見于較古的下層堆積物中的那些類型,在地質學的意義上是可以正確地被列為同時代的。

  在上述的廣泛意義裡,生物類型在世界的遠隔的諸地方同時發生變化的事實,曾經大大地打動了那些可稱讚的觀察者們,如得韋納伊(MM.de Verneuil)和達爾夏克(d.Archiac)。當他們說到歐洲各地方的古生代生物類型的平行現象之後,又說:「我們如果被這種奇異的程序所打動,而把注意力轉向到北美洲,並且在那裡發見一系列的類似現象,那麼可以肯定所有這等物種的變異,它們的絕滅,以及新物種的出現,顯然決不能僅僅是由於海流的變化或其他多少局部的和暫時的他種原因,而是依據支配全動物界的一般法則的。」

  巴蘭得先生曾經有力他說出大意完全相同的話。把海流、氣候或其他物理條件的變化,看作是處於極其不同氣候下的全世界生物類型發生這等大變化的原因,誠然是太輕率了。正如巴蘭得所指出的,我們必需去尋求其所依據的某一特殊法則。如果我們討論到生物的現在分佈情形,並且看到各地方的物理條件與生物本性之間的關係是何等微小,我們將會更加清楚地理解上述的那一點。

  全世界生物類型平行演替這一重大事實,可用自然選擇學說得到解釋。新物種由於對較老的類型佔有優勢而被形成;這等在自己地區既居統治地位的、或比其他類型佔有某種優勢的類型,將會產生最大數目的新變種,即初期的物種。我們在植物中可以找到關於這一問題的明確證據:佔有優勢的,即最普通的而且分散最廣的植物會產生最大數目的新變種。佔有優勢的、變異著的而且分佈遼闊的並在某種範圍內已經侵入到其他物種領域的物種,當然一定是具有最好機會作進一步分佈的並且在新地區產生新變種和物種的那些物種。

  分散的過程,常常是很緩慢的,因為這要取決於氣候的和地理的變化,要取決於意外的偶然事件,並且要取決於新物種對於它們必須經過的各種氣候的逐步馴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佔有優勢的類型一般會在分佈上得到成功,而最後取得勝利。在分離的大陸上的陸棲生物的分散大概要比連接的海洋中的海棲生物來得緩慢些。所以我們可以預料到,陸棲生物演替中的平行現象,其程度不如海棲生物的那樣嚴密,而我們看到的也確是如此。

  這樣,在我看來,全世界同樣生物類型的乎行演替,就其廣義來說,它們的同時演替,與新物種的形成是由於優勢物種的廣為分佈和變異這一原理很相符合:這樣產生的新物種本身就是優勢的,因為它們已經比曾佔優勢的親種和其他物種具有某種優越性,並且將進一步地分佈、進行變異和產生新類型,被擊敗的和讓位給新的勝利者的老類型,由於共同地遺傳了某種劣性,一般都是近似的群;所以,當新而改進了的群分佈于全世界時,老的群就會從世界上消失;而且各地類型的演替,在最初出現和最後消失方面都傾向於一致的。

  還有與這個問題相關聯的另一值得注意之點。我已經提出理由表示相信:大多數富含化石的巨大地質層,是在沉降期間沉積下來的;不具化石的空白極長的間隔,是在海底的靜止時,或者隆起時,同樣也在沉積物的沉積速度不足以淹沒和保存生物的遺骸時出現的。在這等長久的和空白間隔時期,我想像各地的生物都曾經歷了相當的變異和絕滅,而且從世界的其他地方進行了大量的遷徒。因為我們有理由相信,廣大地面曾蒙受同一運動的影響,所以嚴格的同一時代的地質層,大概往往是在世界同一部分中的廣闊空間內堆積起來的;但我們決沒有任何權利來斷定這是一成不變的情形,更不能斷定廣大地面總是不變地要受同一運動的影響。當兩個地質層在兩處地方於幾乎一樣的、但並不完全一樣的期間內沉積下來時,按照前節所講的理由,在這兩種情形中應該看到生物類型中相同的一般演替;但是物種大概不會是完全一致的,因為對於變異、絕滅和遷徙,這一地方比那一地方可能有稍微多點的時間。

  我猜想在歐洲是有這種情形的。普雷斯特維奇先生(Mr. Prestwich)在關於英法兩國始新世沉積物的可稱讚的論文裡,曾在兩國的連續諸層之間找出了嚴密的一般平行現象;但是當他把英國的某些層與法國的某些層加以比較時,雖然他看出兩地同屬的物種數目非常一致,然而物種本身,卻有差異,除非假定有一海峽把兩個海分開,而且在兩個海裡棲息著同時代的但不相同的動物群,否則從兩國接近這一點來考慮,此等差異實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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