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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學說的難點(3)


  最後,不是通過任何一個時期,而是通過所有時期來看,如果我的學說是真實的,那末無數中間變種肯定曾經存在過,而把同群的一切物種密切連接起來,但是正如前面已經屢次說過的,自然選擇這個過程,常常有使親類型和中間變種絕滅的傾向。結果,它們曾經存在的證明只能見於化石的遺物中,而這些化石的保存,如我們在以後的一章裡所要指出的,是極不完全而且間斷的。

  論具有特殊習性和構造的生物之起源和過渡——反對我的意見的人曾經問道:比方說,一種陸棲食肉動物怎樣能夠轉變成具有水棲習性的食肉動物;這動物在它的過渡狀態中怎麼能夠生活?不難闡明,現今有許多食肉動物呈現著從嚴格的陸棲習性到水棲習性之間密切連接的中間各級;並且因為各動物必須為生活而鬥爭才能生存,所以明顯地,各動物一定要很好適應它在自然界中所處的位置。

  試看北美洲的水貂(Mustela vison),它的腳有蹼,它的毛皮、短腿以及尾的形狀都像水獺。在夏季這種動物為了捕魚為食,在水中游泳,但在悠長的冬季,它離開冰凍的水,並且像其他鼬鼠(pole-cats)一樣,捕鼷鼠和別種陸棲動物為食。如果用另一個例子來問:一種食蟲的四足獸怎樣能夠轉變成能飛的蝙幅?對於這個問題的答覆要難得多。然而據我想,這個難點的重要性並不大。

  在這裡,正如在其他場合,我處於嚴重不利的局面,因為從我搜集的許多明顯事例裡,我只能舉出一兩個,來說明近似物種的過踱習性和構造;以及同一物種中無論恒久的或暫時的多種習性。依我看來,像蝙幅這種特殊的情況,非把過渡狀態的事例列成一張長表,似乎不足以減少其中的困難。

  我們看一看松鼠科;有的種類,其尾巴僅僅稍微扁平,還有一些種類,如理查森爵士(Sir J.Richardson)所論述過的,其身體後部相當寬闊、兩脅的皮膜開張得相當充滿,從這些種類開始,一直到所謂飛鼠,中間有分別極細的諸級;飛鼠的四肢甚至尾的基部,都被廣闊的皮膜連結在一起,它的作用就像降落傘那樣,可以讓飛鼠在空中從這樹滑翔到那樹,其距離之遠實足驚人。我們不能懷疑,每一種構造對於每一種松鼠在其棲息的地區都各有用處,它可以使松鼠逃避食肉鳥或食肉獸,可以使它們較快地採集食物,或者,如我們有理由可以相信的,可以使他們減少偶然跌落的危險。

  然而不能從這一事實就得出結論說,每一種松鼠的構造在一切可能條件下都是我們所可能想像到的最好的構造。假使氣候和植物變化了,假使與它競爭的其他齧齒類或新的食肉動物遷移進來了,或者舊有的食肉動物變異了,如此類推下去,將會使我們相信,至少有些松鼠要減少數量,或者絕滅,除非它們的構造能以相應的方式進行變異和改進,所以,特別是在變化著的生活條件下,那些肋旁皮膜愈張愈大的個體將被繼續保存下來,在這個問題上,我看是沒有什麼難點的,它的每一變異都是有用的,都會傳衍下去,因了這種自然選擇過程的累積效果,終於會有一種完全的所謂飛鼠產生出來。

  現在看一看貓猴類(Ga1eopithecus),即所謂飛狐猴的,先前它 曾被放在蝙蝠類中,現在相信它是屬￿食蟲類(Insectivora)的了。它那肋旁極闊的皮膜,從額角起一直延伸到尾巴,把生著長指的四肢也包含在內了,這肋旁的皮膜還生有伸張肌。現在雖然還沒有適於在空中滑翔的構造的各級連鎖把貓猴類與其他食蟲類連結起來,然而不難想像,這樣的連鎖先前曾經存在過,而且各自像滑翔較不完全的飛鼠那樣地發展起來的;各級構造對於它的所有者都曾經有過用處。

  我覺得也沒有任何不能超越的難點來進一步相信,連接貓猴類的指頭與前臂的膜,由於自然選擇而大大地增長了;這一點,就飛翔器官來講,就可以使那動物變成為蝙蝠。在某些蝙蝠裡,翼膜從肩端起一直延伸到尾巴,並且把後腿都包含在內,我們大概在那裡呵以看到一種原來適於滑翔而不適於飛翔的構造痕跡。

  假如有十二個屬左右的鳥類絕滅了,誰敢冒險推測,只把它們的翅膀用作擊水的一些鳥,如大頭鴨(MicropteruS of Eyton);把它們的翅膀在水中當作鰭用,在陸上當作前腳用的一些鳥,如企鵝;把它們的翅膀當作風篷用的一些鳥,如鴕鳥;以及翅膀在機能上沒有任何用處的一些鳥,如幾維鳥(Apteryx),曾經存在過呢? 然而上述每一種鳥的構造,在它所處的生活條件下,都是有用處的,因為每一種鳥都勢必在鬥爭中求生存;但是它在一切可能條件下並不一定都是最好的,切勿從這些話去推論,這裡所講的各級翅膀的構造(它們大概都由於不使用的結果),都表示鳥類實際獲得完全飛翔能力所經過的步驟;但是它們足以表示有多少過渡的方式至少是可能的。

  看到像甲殼動物(Crustacea)和軟體動物(MolluSca)這些在水中呼吸的動物的少數種類可以適應陸地生活;又看到飛鳥、飛獸,許多樣式的飛蟲,以及先前曾經存在過的飛爬蟲,那未可以想像那些依靠鰭的拍擊而稍稍上升、旋轉和在空中滑翔很遠的飛魚,大概是可以變為完全有翅膀的動物的。如果這種事情曾經發生,誰會想像到,它們在早先的過渡狀態中是大洋裡的居住者呢?而且它們的初步飛翔器官是專門用來逃脫別種魚的吞食的呢?(據我們所知,它是這樣的。)

  如果我們看到適應於任何特殊習性而達到高度完善的構造,如為了飛翔的鳥翅,我們必須記住,表現有早期過渡各級的構造的動物很少會保留到今日,因為它們會被後繼者所排除,而這些後繼者正是通過自然選擇逐漸變為愈益完善的。進一步我們可以斷言,適於不同生活習性的構造之間的過渡狀態,在早期很少大量發展,也很少具有許多從屬的類型。

  這樣,我們再回到假想的飛魚例子,真正會飛的魚,大概不是為了在陸上和水中用許多方法以捕捉許多種類的食物,而在許多從屬的類型裡發展起來,直到它們的飛翔器官達到高度完善的階段,使得它們在生活鬥爭中能夠決定性地勝過其他動物時,它們才能發展起來。因此,在化石狀態中發見具有過渡各級構造的物種的機會總是少的,因為它們的個體數目少於那些在構造上充分發達的物種的個體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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