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我要養活這家人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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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今天你要去小聯盟運動場嗎?」 我意識到,如果我告訴她我今天不想見孩子,我想做的就是在場地上打球,那麼這會嚇到她或者證實了她所害怕的。但是我還是告訴了她,她聲音的憂慮使我再一次相信我仍然很瞭解她,足夠能預測到她的某種反應。 「有信嗎?」我問。 她搖搖頭。「你想今天做什麼特別的事嗎?」 「為什麼?」 「今天是你生日。」她說。 我這一天是在棒球場度過的。我希望見到那位商人,因為想讓他告訴我當他失去控制時所做過的最瘋狂的事。相反我在場地中心睡了3個小時,一陣暴風雨使我醒來,我知道科倫會來接我的,所以我沿著回去的路走著。當我走到一半時,我忽然有一種願望在今天結束前找到一份工作。一份提供健康保險的工作,以防我垮了,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她們能有一個保障。 我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商儲超市。我走到服務台問一個穿著打褶的褲子、紮著領帶的年輕人是否他們需要扛行李的人。「我從事教學工作,正在休假,」我撒謊,「我想每週在這裡工作幾小時會很有趣。」 他在我面前的櫃檯上放了一張申請表,然後我開始瘋狂地看著,盡力想找到關於講保險利益的那一部分。 「這樣,你在哪兒教書?」我聽他問。這馬上又觸動了我。我的上帝,他要給科爾格特大學打電話。現在行政部門和人事部門的人都從暑假中回來了,我在這裡做搬運工的消息會四處傳開,這將會讓教務主任不再推薦我了。 「嗯。」我張口結舌了——我又想撒謊,這時我記起我戴的帽子上前面寫有「科爾格特足球」的字樣,我死定了。 或者這樣寫著「紅色艦隊足球?」或許。如果不摘下帽子看看前面我也不敢確定,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這太明顯了,在大學裡卡片遊戲的最後階段我想我也有過這種情況。那時我始終玩著一種愚蠢的遊戲——印第安撲克。我想是這樣叫——你從桌子上拿一張牌,不要看它,把它放在你的前額,讓大家看你賭它是什麼。我感覺腿有點麻木了。我想問那個年輕人在獲得醫療利益之前有多少袋子商品要搬到停車場。他耐心地等著,我徒勞地臨場發揮著。最後,我拿起那個申請表告訴他,那實際上是為我的大女兒要的。 當八月的最後的日子開始變涼時,我又有一種強烈地想回到大學校園的衝動。它感覺像一個開始、一個允諾、一個希望的開始。一天晚上,我正在看晚間新聞,足球運動員正在緬因大學做賽前訓練,那裡我曾經教過書。我有點發燒了。第二天早晨我開車去了校園,我看見那組隊員在訓練,然後我走過所有的建築物,走過每一個我上過課的教室。 當我回家時已經很晚了,我垂著頭像一個爭取冠軍而被打敗的人一樣。科倫下樓來告訴我不會再有一個孩子了。起先我以為我聽錯了。而後我很奇怪,再後來我的解脫大於了我的驚奇,那以後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無論什麼時候她看著我的眼睛,我都把頭轉開。我讓她想起她母親的故事:如何三次流產才生下第一個孩子,最後她去了聖約翰教區長的修女處,讓她們保佑她的孩子,那以後在六年的時間裡有了五個孩子,我想讓她因此笑起來。 我沖她笑,但她看起來很悲傷,我心裡很有愧。我想像著她穿著睡袍,坐在冰涼的盥洗室的凳子上,而我本應該蹲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而現在卻在千里之遙。我想起孩子們半夜裡醒來驚訝地發現她們的母親哭了。我想擁抱她,但感覺我不配那樣做。 我告訴她我很抱歉。 「為什麼你去。」她問。 開始我不明白。「哪兒?」我問。 「去大學。」她說。 我看著她,時間很長,看得出她想知道是否我會告訴她大學裡有了一份工作,並且我是為此去看看的,這樣她會有一種意外的驚喜。我搖搖頭——沒有,然後看著她走開了。我感到迷茫,就像是剛從音樂會中出來進入到曾經有光亮的無邊的黑暗之中一樣。 第十一章 普魯茲隘口 我知道,對於一個虛弱的男人而言,當他有一個美麗的妻子和四個健康的孩子和他生活在一起,沒有債務,在銀行裡有三千多美元的結餘時,即使真正的危險正向他靠近,他也不會處於戰爭之中或者面對任何事情,然而,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年中,我都是如此的不知所措,以至於我根本無法看著科倫,我的腦海中總是浮現著這樣一幅令人迷惑的畫面:科倫正和另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在鎮上銀行的櫃檯前上班,而我則是那裡每早的第一個顧客,我等在那裡,當她打開窗簾開始營業時我正好盯著那扇窗子。 全部情況就是,在那個秋天,我寄出了四十多封求職信,在冬天裡全都陸陸續續地遭到拒絕,之後的一年,我便處於無措之中。日復一日的生活瑣事對我來說全是模模糊糊的,因為科倫處理了所有的事情。她為我們找到一個房子並租了下來,把孩子們送進了新的學校,每天為他們準備午飯,用她自己的錢給他們購置衣服。也就是說,她每個星期拿錢回來,讓房間裡塞滿了別人的孩子,她像照顧我們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們。我從未搞清楚他們的名字或同他們的父母交談,因為我把自己隔絕在樓上的房間裡,在那兒,我在枕頭上打發白天的時光,當夜深人靜時便下樓去搜尋食物、寄出信件。到孩子們上床的時間時,科倫會把他們送來透過關閉著的房門向我道晚安。傑克總是在黃昏左右時來。他會摩拿著我的門對我說:「爸爸?是我,傑克。」而我則覺得我已經把他遺忘了,他正對著另一個人說話,一個在他將來完全長大時要介紹給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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