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我要養活這家人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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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一直等到科倫進入夢鄉。然後我就拿著一個打火機在屋子之間來回走動,盤算著我們的財產,並且決定我們能夠賣些什麼以及賣多少錢。洗衣機和烘乾機能值400美元。但是科倫為有了一個得體的洗衣間是那麼的高興!它那寬大的窗戶可以映入下午的太陽光。每天她都要把洗過的衣物疊起來放在這扇窗戶下邊的長長的木架上,儘管我從未記得自己看見她做這些事情。在餐廳裡,有張桌子,它是我用硬木板做的,由於孩子們和科倫在它上面畫油畫,桌面已經被油彩弄髒了,這張桌子大約值20美元。我打開了天花板角落裡的閃光燈,天花板是我用薄岩石板拼湊而成。在這所房子中我曾經做過數不清的類似的工作,任何一個工作在時間上都得滿足我的一個標準——我必須能夠在一天內開始這項工作並完成它,因為我畢竟是一個繁忙的人,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讓我做。沿著窗戶台,科倫將一些幼小植物排了一行,這是她和小孩子們一塊兒栽下的,她們希望到夏天時那兒成為一個小花園。我跪了下來,看著小女孩們稚手為每個植物寫下的小小名簽。我想像著寫這些名簽必然花費她們多長的時間,她們寫錯了,就用橡皮擦掉,重新再寫,她們的母親耐心地等在一旁,並及時地鼓勵她們,直到名字最後寫對為止。在廚房裡,我檢查了電冰箱,拿下磁性字母,察看一下留下的痕跡。它也許值200美元吧。在會客廳裡有一張寫字臺,它是由櫻桃木製成,一定能值400美元。它曾經屬我的父親,那時他還是個年輕小夥。所以在某種程度上科倫已經不再將它僅看成是一件家具。她希望把這個寫字臺留給我們的孩子們。臥室裡有兩個長沙發,每個都值150美元。兩個側翼的椅子至少應該值75美元。在那個靠近壁爐的椅子上,科倫曾用一個冬天的時間在那兒為傑克餵奶。我曾經看著她解開她的上衣,用一隻手捧著傑克金髮的小腦袋給他餵奶。在樓上,她的倩影留在了每個房間裡。她站在小孩子床頂懸掛著的活動玩具下;她站在掛於牆上的刺繡壁畫前。在黑暗中,我追尋著明麗的光芒,越來越感到自己在這個家庭中像是一個乞丐或者一個陌生人。在我剛剛走過的這些房間中,科倫和孩子們曾經生活過。 我計算出大約1400美元左右。因此,如果我們的生活精打細算,也許我們可以把我們每月的雜七雜八的開銷由400美元縮減到200美元。這就意味著節省出另外的3400美元。所以,在償還科爾格特大學5000美元之後,到我被解雇的時間,我們將餘下2000美元。 第二天,我去了人事部。我發現自己能夠從養老金中提取16800美元,如果減去3200美元的稅務,那麼就是13600美元,將這個數字加到我計算出的兩千美元的存摺上,最終是156O0美元。這樣看來事情並不是特別糟。在科爾格特大學我還有17個多月的工資支票,而且到最後一個月時,我們仍然有15600美元可以當做救急資金。到那時我將開始一個新的工作,於是一個新的月薪將會送上門來。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按買的價值出售我們的房子,這樣看來,就更不會存在任何的擔憂了。 但是當需要告訴科倫我已經面臨失業時,我卻總是無法在我們的家中找到合適的時間,或者適合的地方。她那身懷有孕而隆起的肚子是那麼可愛,而且她對我是那麼信任,於是我只能獨自拿著我的解雇通知書。 晚上,我最終還是告訴了她。夜色是那麼的美,又是那麼的寒冷,冷得足以在我們修建的後院冰池上溜冰。我走上樓,來到我們的臥室。我發現科倫手中拿著一本書躺在床上睡著了。我跪了下來,斜過身靠近她的臉龐,感受著她的氣息。在她妊娠的最後階段,我總是喜歡在她睡著時拉起她的睡衣,看著胎兒在她的肚子內來蠕動。今天晚上,每當嬰兒轉動時,科倫的眼睛就會顫抖一下。我在那兒坐了很長時間,然後,我親吻著她的臉頰弄醒了她。 「是不是有人來了?」她問我。 「我們一起滑冰吧。」我說。 「現在什麼時間了?」 「挺晚了,」我說,「午夜時分。」 她閉上了她的雙眼,並且擺擺手向我表示祝我晚安。 「我將做出熱巧克力。」 她歎了口氣。 「如果我把你抱下樓,你會和我一起滑冰嗎?」 「如果你膽敢抱我下樓,你將再也不能夠滑冰了。」她說。 當我們到達冰面的一瞬間,我又為她那美麗的臉龐沉醉了,就好像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在星光之下,我們模仿著兩個俄國的冰上舞蹈家妮基塔和弗拉蒂米爾,開始了我們的奧林匹克式的滑冰動作,那個樣子像是喝醉了伏爾加酒,而且經常逗得孩子們笑出了聲。在照明燈白色光芒的籠罩下,我旋轉著她。我凝望著她,內心深深地感受著她的存在,就好像兩人之間融為了一體,不知哪兒是我,不知哪兒是她,在這一時刻,我所最喜愛的是我們像似完全不同於其它的人們。世界上其它的人們都沉睡在他們單調的生活中,他們的衣服放在一張椅子上,以備第二天再穿,這與頭一天的情況別無兩樣。我們卻不是!我們在上升,我們在運動。「告訴你一個新聞,十分美好的新聞。」我最後說道,「我被解雇了。」 她轉了過來,面對著我,然後問我是不是在對她講真話。當我聽到她語氣中的失望感時,我吃驚了。因為在過去的歲月中,她總是我們婚姻中充滿冒險精神的一個。正是從一開始,我們在英國就私奔了。我們偷偷溜進一個頭等火車的包廂內,披著我們的外套做愛。她總是喜愛新的地方。在1987年,當時我們節省了一些錢準備當作買房子的分期付款中的首期款項,她卻決定我們應該用這些錢到愛爾蘭避冬。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新生的嬰兒和一個18個月大的幼兒。我們在夜色迷離中飛越了大西洋,仍然猶豫著我們是在香農下飛機還是在都柏林下飛機。 我感覺到她將手從我的手中抽了回去。那一時刻結束了,她從我身邊滑走了。「現在我們將會有時間來為冬季奧運會做準備了。」我大聲對她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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