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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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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給一些性格堅強的人定什麼規章,他們不論在天堂地獄,都會專注於自己的事業,他們甚至比最富者建築得更宏偉,揮霍得更厲害,卻不會因而貧團,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生活的——如果確實像人們夢想著的,有這種人存在的話;另外我也不給另一種人定出規章,他們是從事物的現狀中得到鼓勵,得到靈感,像情人一樣熱烈地珍愛現實——我認為我自己也屬這種人的:還有那些人,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安居樂業,不管他們知不知道自己是否安居樂業,那些人,我也不是向他們說話的。 我主要是向那些不滿足的人說話,他們在應該可以改善生活的時候,卻偏偏只是懶洋洋地訴說他們的命苦和他們那時代的悲慘。有些人對任何事情,都叫苦連天,不可救藥地訴不完的苦,因為據他們說,他們是盡了他們的職責的。但我心目之中還有一種人,這種人看來闊綽、實際卻是所有階層中貧困得最可怕的,他們固然已積蓄了一些閒錢,卻不懂得如何利用它,也不懂得如何擺脫它,因此他們給自己鑄造了一副金銀的鐐銬。 如果說一說我曾希望如何度過往昔歲月中的生命,我會使許多熟悉我實際情況的讀者感到奇怪,更會使對我不熟悉的人大為驚訝。我只略述我心頭的幾件事就行了。 在任何氣候任何時辰,我都希望及時改善我當前的狀況,並要在手杖上刻下記號;過去和未來的交叉點正是現在,我就站在這個起點上。請原諒我說話晦澀。我那種職業比大多數人的有更多的秘密。不是我故意要保密,而是我這種職業有這種特點。我極願把所知的全都說出來,在我的門口並沒有「不准入內,的招牌。 很久以前我丟失了一頭獵犬,一匹栗色馬和一隻斑鳩,至今我還在追蹤它們。我對許多旅客描述它們的情況、蹤跡以及它們會響應怎樣的叫喚。我曾遇到過一二人,他們曾聽見獵犬吠聲,奔馬蹄音,甚至還看到斑鳩隱入雲中。他們也急於追尋它們回來,像是他們自己遺失了它們。 不僅要觀日出和黎明,如果可能,還要瞻仰大自然本身!多少個冬夏黎明,還在任何鄰居為他們的事務奔波之前,我就出外幹我的事了!許多市民無疑都曾見到我幹完事口來,清晨趕到波士頓的農夫,或去幹活的樵夫都遇到過我。真的,我雖沒有具體地助日出以一臂之力,可是不要懷疑,在日出之前出現是最重要的事了。 多少個秋天的,噯,還有冬天的日子,在城外度過,試聽著風聲,聽了把它傳佈開來!我在裡面幾乎投下全部資金,為這筆生意而迎著寒風,使我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如果風聲中有兩黨政治的信息,一定是一些黨的機關報上搶先發表了的。別些時候,守望在高崗或樹梢的觀察臺上,用電信宣佈有任何新的客人到來,或守候在山巔黃昏中,等待夜幕降落,好讓我抓到一些東西,我抓到的從來就不多,這不多的卻好像是「天糧」一樣,那是會在太陽底下消溶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是一家報紙的記者,報紙銷路不廣,而編輯從來不覺得我寫的一大堆東西是可用的,所以,作家們都有同感,我忍受了很大苦痛,換來的只是我的勞動。然而在這件事上,苦痛又是它自身的報酬。 很多年來,我委任我自己為暴風雪與暴風雨的督察員,我忠心稱職;又兼測量員,雖不測量公路,卻測量森林小徑和捷徑,並保它們暢通,我還測量了一年四季都能通行的岩石橋樑,自有大眾的足踵走來,證實它們的便利。 我也曾守護過城區的野獸,使忠於職守的牧人要跳過籬笆,遇到過許多的困難;我對於人跡罕到的田莊的角隅也特別注意:卻不大知道約那斯或所羅門今天在哪一塊田地上工作;因為這已不是我份內的事了。我給紅色的越橘,沙地上的櫻桃樹和蕁麻,紅松和黑愕,白葡萄藤和黃色的紫羅蘭花都澆過水,否則在天氣乾燥的季節中,它們可能會枯萎的。 簡單他說,我這樣子幹了很久(我一點不誇耀),我忠心耿耿地管理我的這些事,直到後來越來越明白了,市民們是不願意把我包括在公職人員的名單之內,也不願意給我一筆小小的薪俸,讓我有個掛名職務的。我記的賬,我可以賭咒是很仔細的,真是從未被查對過,也不用說核准了,更不用說付款,結清帳目了,好在我的心思也不放在這上西。 不久以前,一個閒步的印第安人到我的鄰舍一位著名律師家中兜賣籃子。「你們要買籃子嗎?」他說。口答是「不,我們不要」。「什麼!」印第安人出門叫道,「你們想要餓死我們嗎?」看到他的勤勞的白種人鄰居,生活得如此富裕——因為律師只要把辯論之詞編織起來,就像有魔術似的,富裕和地位都跟著來了——因而這印第安人曾自言自語:我也要做生意了;我編織籃子;這件事是我能做的。他以為編織好籃子就完成了他的一份,輪下來就應該是自種人向他購買了。 他卻不知道,他必須使人感到購買他的籃於是值得的,至少得使別人相信,購買這一隻籃於是值得的,要不然他應該製造別一些值得叫人購買的東西。我也曾編織了一種精巧的籃子,我並沒有編造得使人感到值得購買它。在我這方頁,我一點不覺得我犯不著編織它們,非但沒有去研究如何編織得使人們覺得更加值得購買,我倒是研究了如何可以避免這買賣的勾當。人們讚美而認為成功的生活,只不過是生活中的這麼一種。為什麼我們要誇耀這一種而貶低別一種生活呢? 發現市民同胞們大約是不會在法院中,教堂中,或任何別的地方給我一個職位的了,我只得自己改道,於是我比以往更專心地把臉轉向了森林,那裡的一切都很熟識我。我決定立刻就開業,不必等候通常的所謂經費了,就動用我手上已經有的一點兒微薄的資財吧。 我到瓦爾登湖上去的目的,並不是去節儉地生活,也不是去揮霍,而是去經營一些私事,為的是在那兒可以儘量少些麻煩;免得我因為缺乏小小的常識,事業又小,又不懂得生意經,做出其傻甚於淒慘的事情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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