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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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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情況堂阿爾瓦羅都必須有所瞭解,免得出門時和弗裡西利斯,甚至和堂維克多本人相遇。每天出門的時間是堂維克多親口告訴堂阿爾瓦羅的,其他一些情況則是佩德拉告訴他的。這樣,他就心裡有數,不用擔驚受怕了。每晚翻牆進去,也確實給他帶來一些困難。一天夜裡,他偷偷來到僻靜的後街,將靠近拐角圍牆外側的灰泥摳掉,取出幾塊石頭,在牆上挖出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腳蹬,還在牆上搞了幾條裂縫,爬牆時好用手抓。這樣一來,進去的主要障礙排除了。爬上牆頭,牆內有個木桶,像是有人隨意扔在那兒的;還有一個破舊的花架。這兩樣東西可以作為梯子,堂阿爾瓦羅就可以不費什麼勁迅速地上下花園內側的圍牆。他將別人不注意的那架「梯子」比做火柴匣,上面畫著民間故事,是關於牧羊女的故事。牧羊女在哪裡?梯子在哪裡?誰見了牧羊女,都會被她迷住。 下面剩下一件麻煩事,就是說服庭長夫人,讓她打開陽臺的門。安娜怕這樣做會引起使她反感的佩德拉的懷疑。堂阿爾瓦羅不敢告訴她自己和佩德拉的關係,所以,一時無法說服安娜。不過,既然大部分困難已經讓他克服了,剩下這點小小的困難,自然不在話下了。安娜終於明白,既然自己已對他以身相許,不讓他進自己臥室是不可能的,也是十分荒唐的。保持夫婦合歡床的潔淨自然是重要的,但妻子本身已不貞潔,保持合歡床的潔淨又有什麼用處?梅西亞用這一類詭辯加上苦苦哀求,終於取得了勝利。儘管他無法消除安娜的恐懼心理(一聽到聲音,她就以為佩德拉在偷聽),但他卻能常常使她忘記一切,盡情地享受著令人陶醉的情愛,使她仿佛置身在麻醉品引起的幻覺中。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安娜自己也感到十分驚訝,過去她為保持貞潔,奮鬥了那麼多年,失節後沒過多久,居然敢在自己的臥室裡接待偷情的漢子了。 聖誕節那天下午,佩德拉收拾好咖啡用具後,便上講經師的家裡去。 接待她的是唐娜·保拉,她們倆已成了好朋友。講經師的母親知道特萊西納和庭長夫人的這個侍女的關係不錯,而且,從特萊西納的口中獲悉,自己的兒子有意讓佩德拉來替代特萊西納,因為後者不久就要出嫁,幫主人掌管產業去了。唐娜·保拉對兒子的意思心領神會。根據她一貫的態度,她樂意滿足兒子的願望,而且準備以一種體面的、無可挑剔的方式滿足他。她決定搶先主動將那位金髮姑娘嚮往已久的位置給她。這個許諾就是在那天下午做出的,因為特萊西納不久就要出嫁了。佩德拉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心裡高興得發抖。直到她回到主人家裡,她都沒有想到這樣做會給許多人(在某種程度上,也給她本人)帶來不幸,和堂阿爾瓦羅的愛情就要結束。這個花花公子給的情意越來越淡薄,越來越吝嗇,給的賞錢和愛撫也越來越少。儘管這樣,這畢竟是公子少爺的愛情,她為此感到自豪。往後怎麼辦?毫無疑問,她要謹慎行事,摘取她嚮往已久的果實,到講經師的家裡去承擔那份美差。為此,她必須將以往的一切全都捨棄,扯斷那根捏在她手裡的維繫著幾個人的名譽、寧靜,甚至生命的線。想到這裡,佩德拉聳了聳肩。她仿佛見到庭長夫人從天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也見到講經師跌下來,摔得粉身碎骨;還見到堂維克多摔成肉餅。就連堂阿爾瓦羅也摔成了碎片。顧不得這麼多了,該是行動的時候了。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特萊西納這個位置就會被別人佔據,那她以後就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別無他法,只有立即去佔領那個位置。可是,那樣一來,她必須把情況全都告訴講經師,因為她一離開庭長夫人的家,就當不成密探了,也沒法讓堂維克多這個大傻瓜知道事情真相了。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會懲罰姦夫淫婦,替自己出氣的。講經師准希望堂維克多這麼幹,因為他本人不可能披著法衣和堂阿爾瓦羅進行決鬥。關於決鬥方面的事,佩德拉知道得不少,因為她讀過唐娜·阿儂霞辛當年遺棄在閣樓上的連載小說,知道有夫之婦的私情敗露後,兩個男人就會進行決鬥。挑戰的當然是丈夫,而不是情人,更不會是教士了。毫無疑問,講經師希望她在關鍵的時刻繼續待在庭長夫人家裡。她如果離開得過早,就會失去作用,被作為無用的人拒之門外。她該怎麼辦?當然是去告密,可是,怎麼個告法呢? 想到這兒,天黑了,她走進餐廳,準備點燈。她覺得有人抱住她的腰,還在她後頸上吻了一下。她知道是他,這可憐蟲還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麼呢。 堂阿爾瓦羅剛才和庭長夫人交談後,就讓她走了,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餐廳裡,想給佩德拉來個「突然襲擊」。他儘管越來越討厭她,但還是打算對她親熱一陣後,跟她談談更換主人的問題。他住的那個客店裡實際上並無空位子,不過,那兒他說了算,可以隨意添個空位。他作為政客和情場老手,充分運用自己的手腕和辭令,說要給那姑娘找個新的工作,這工作又有趣,報酬又高,像這樣的工作不多。他還說,堂維克多有些怕她,唐娜·安娜也討厭她,如果佩德拉同意出去,他堂阿爾瓦羅就會得到主人們更周到的侍候。 「親愛的,你要知道,你這陣子表現不太好,對夫人太傲慢無禮了。這樣做本身就不太好,又使她以為你掌握了秘密,要挾她,使她很害怕。你的行為也使堂維克多害怕,他怕你會將那些事說出來。你這樣也害了我,因為庭長夫人一害怕,我也倒黴。我現在已不用你幫忙了,出出進進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如果去客店幹活,也許對我們還有點用處……」 堂阿爾瓦羅明白,他已無力用「愛情」作為酬金支付給佩德拉了,因為他急需節省愛情方面耗去的精力。如果將佩德拉安排在客店裡幹活,那兒「饑腸轆轆」的顧客們一定會吃她這碟「小菜」,而她也可以得到滿足。這樣,阿爾瓦羅只要給點賞錢就可以將她打發過去。總之,從各方面看,佩德拉再在庭長夫人家待下去,已礙他的事了。當然,這話他是不會直接對佩德拉說的。 「先生,」佩德拉說,儘管她已做出決定,但聽了他的話,自尊心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你何必這麼急急忙忙地要讓我離開這個家呢?」 「不是這個意思,親愛的。你如果認為我在有意催你走,我就不堅持了……」 「先生,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您得讓我把話說完……離開這兒我是願意的,但要我上客店去,我不幹,先生。人各有志,您懂嗎?您將我像禮品一樣送給自己的朋友,將我帶到這兒,帶到那兒……」 「不,親愛的佩德拉,不是這麼回事,我都是為你好……」 堂阿爾瓦羅壓低了聲音,佩德拉卻提高了嗓門。 然而,這個狡黠的侍女善於控制自己的感情。她聽說為自己好,便立即忍住氣,改變了說話的語氣,請他原諒,說這樣的安排很好,她樂意離開主人家,不過,她不想去客店,想去另一戶人家。她說找到了一個機會,但現在還不能說什麼機會。另外,他們原本是好朋友,如果堂阿爾瓦羅先生需要她,隨時可以去找她。關於需要她保密的事,她一定會守口如瓶的。她這樣做,一方面出於對一個男人的愛,這點用不著隱瞞;另一方面,是出於對一個女人的同情,因為她嫁給一個瘋瘋傻傻、不中用的老頭兒,真是夠可憐的。 佩德拉又一次欺騙了梅西亞。他甚至答應再和她親熱一次,作為對她的酬謝。不過,他發誓這是最後的一次,因為他要節省精力。眼下他非常注意這一點。 堂維克多當天夜裡在俱樂部裡獲悉,佩德拉次日要走,要找他把工錢算清。金塔納爾終於松了一口氣,還擁抱了他的朋友,說道: 「這一下家裡終於太平了,這都應歸功於堂阿爾瓦羅啊。」 堂費爾明在書房裡工作,腳上包著他母親的那條舊披肩。早晨烏雲密佈,他借助單調。白茫茫的微光在寫著什麼。聽到聲音,他抬起頭,見唐娜·保拉站在門口,臉色比平時還蒼白。 「有什麼事嗎,媽媽?」 「佩德拉來了,是金塔納爾家的侍女,她有事找你談。」 「有事找我……這麼早?現在幾點了?」 「九點……她說有急事,好像有點驚慌,聲音發抖。」 講經師的臉色也突然變白了。他機械地站起來說: 「讓她進來吧,讓她進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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