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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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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茲夫人不能確定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在這間舒適的房間裡,她從來沒有睡實過,這可能與她對於一切陌生的地方都有一種排斥性有關,尤其在這個又冷又靜的星期天晚上,但是今天卻並非她自身的原因,剛才有什麼東西突然震動了一下,使她醒了過來。好像是床墊抖動了一下,而她的右舷房艙底下什麼地方傳來一陣奇怪的摩擦聲。可以肯定其他乘客也被這不尋常的響動所驚擾,但是沒有高聲呼叫或者急促的行動的聲音。所以,她並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是坐了起來。大腦皮層的細胞顯然還在抑制狀態,因此,眼睛還在往一起合攏,但她的感覺卻在不斷地靈敏起來。她感到周圍靜得出奇,連一點兒顫動也沒有,這反倒使她頭腦清醒一些。這時她才發現,平時那惱人的機器轟鳴聲消失了。當你習慣使人無法完全睡眠的引擎聲後,現在突然安靜下來,人反倒不大習慣了。她坐在那裡聆聽著,似乎沒有更多的不正常,只是這種寂靜給人一種恐怖感,她決定還是出去看看。 頭等艙的通道裡沒有什麼人,她看了一眼豪華的青銅座鐘,鍍金的指針指著11點51分。 一位留著鬍子的管事經過她身邊。 「為什麼引擎都停了?這麼大的震盪是怎麼回事?」諾茲夫人不安地問。 「大概是需要調整,別擔心。」管事安慰她,「有一片推進器葉片壞了,因此您感到震盪。這是一條新船,還是第一次航行,總有點兒小毛病需要排除的,一點兒不用擔心,您需要什麼嗎?」 這時,工程師托馬斯·安德魯夾著一大卷泰坦尼克結構圖紙,匆勿由他們身邊走過。人們並不認識這位設計師,更不知道他腳步匆忙的原因,不然的話,恐怕船上的平靜會更早打破。 這艘豪華的郵輪儘管依舊燈火輝煌,但此時已經沒有乘風破浪的英姿了,它像一個疲乏的運動員,在經過長途奔跑後,停下來喘息。 船靜悄悄地漂浮在海面上,人們並不瞭解此時究竟遇到了什麼事。但對這樣一艘保險係數如此之高的船,沒有人會擔心它的安全。 「有些人說遇到了冰山,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呢?」托米看了看迷迷糊糊的費彼,擔心地問。 費彼的腳被凍得冰涼,浸了水的鞋包在沒穿襪子的腳上,十分難受,他一直在想辦法使得腳能舒服一些,因此,對托米的問題根本沒有聽見。 從舷窗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從窗裡透出的光線,幾乎立即被大西洋那冰冷的夜色所吞沒……沒有人能看得見、或確切地判斷所發生的事情。 但是,三等艙開始有些不安了,因為老鼠已經從它們隱藏的地方向外面狂奔。經過人的腳下時也毫不畏懼,顯然,它們的居所被一種比人還可怕的東西破壞了。對這種敏感的動物,生活在底層的人有深刻的認識。在他們的居室裡,與人為伍、經常出沒的,除了蟑螂就要算是老鼠了。儘管人們討厭它們。但是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由於它們特有的敏感,使得它們成為預報大的災難的信號。當它們被驚擾時,就意味著人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脅。 「老鼠往哪兒逃,我也往哪兒逃。」托米好像很有經驗。他緊跟老鼠的後面走。費彼急忙跟上,邊追邊叫:「等我一下。」 三等艙的旅客中一旦有一個人故出決定,其他的人馬上也跟著行動,於是,很快地,光腳的、赤裸脊背的、扛著行李的各種著裝的人們,紛紛從屋裡湧向通道的出口。此時,人們的步履還是從容的,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已經明顯看出不安來,這並非是因為他們瞭解了事實的真相,更多地是因那些老鼠的倉皇突奔而導致的。 頭等艙似乎很安靜,因為對於這些被美酒浸泡得爛醉的貴族們,很難從那幾乎惑覺不到船的行駛的高級居室裡聽到機器的轟鳴,所以,他們對這一切變化全然不曉。 不過,也並非所有的人全部都在沉睡,此時,被妒忌弄得怒火中燒的卡爾還在咬牙切齒。居然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手上栽了這樣一個大跟頭,他不能咽下這口氣,恨不得親手掐死他!此時,當他有了一個可以將傑克置於死地的主意後,真有點兒急不可待了。他希望馬上能看到傑克在束手被擒時那驚恐的表情。一想到那個窮小子將跪在地上乞求寬恕的場面,他就禁不住產生一種快感。對這即將實施的打擊,他用不著反復考慮,勒傑已經將所有的細節做了安排。在這方面,勒傑簡直是個專家。 在船與冰山相撞的那一刻,他正在屋內來回走動,搜腸刮肚地在想辦法去整治那個小流氓,他的舉動與船體的震動恰好吻合。因此,他雖然沒有睡下,卻絲毫沒有感覺。 頭等艙的通道裡,已經有人在走動,但多數是船上的工作人員,他們面無表情,來去匆匆。如果不是被怒火衝昏頭腦的話,憑卡爾的精明,他肯定會看出問題。但是,他此時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傑克倒黴! 「你……」他招呼著一名船上工作人員。 全體船員已經得到指示,為了不驚擾旅客,一律不得將真相說出。因此,那名工作人員馬上回答:「沒有什麼緊急的事。」 「有!」卡爾吼了起來,「我遭到洗劫!」 在卡爾身後的陰影裡,勒傑像幽靈一樣出現了。他補充了一句:「立刻找警衛!」 卡爾的話嚇了那個工作人員一跳。他愣了一下,顯然這與他所想的問題相去甚遠。 卡爾見他沒有反應,張口就罵:「笨蛋!」 工作人員急忙點點頭,轉身去報告了。 卡爾和勒傑意味深長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甲板上,一塊冰滾過來。人們在圍著將冰塊當足球在踢、哄笑著。 「有什麼好玩的?」一個男人大聲地問。他哈出的氣馬上被華氏31度的氣溫凝成一團白色的霧氣。 有人將一塊冰踢過去,男人把冰又傳給後面的人。他趴在欄杆上向遠處眺望。 濃重的夜色將所有的東西掩蓋在黑色的幃幕後面,船上的燈光此時顯得微弱無力,離開船一米,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唯一看得見的是船體旁邊白色的泡沫少了,這是因為這艘巨大的郵輪在慢慢減速,自色泡沫也就隨之變成黑色的了。」 「看到什麼?」 「沒有看到東西,好像是撞在哪裡。」 有人說,恐懼的根源在於對事物的不瞭解。但是從另一個意義上說,不瞭解卻又是無畏的基礎。當你感覺到一件事情正在發展,你又瞭解它的情況,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於是,你會感到恐懼;而有時,當某些明明很危險的事情發生,但是你卻根本不知道危害在可處,此時你倒是泰然自若。俗稱「初生牛犢下怕虎」就是這個意思。老虎是可以吃牛犢的,可是牛犢不知道虎可以吃它,也就不怕了。這實際上有點兒傻英勇。在泰坦尼克號上的絕大多數乘客對於航海的知識幾乎等於零,而這艘郵船的安全係數又是那麼大,所以,他們沒有任可畏懼。相反,此時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還增加了更多的刺激與樂趣。 但是,對於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員來說,事情就不那麼樂觀了。當然,他們此時還是相信「不沉之舟」的神話,因此,一切還在有條紊地進行。 「六號鍋爐房的水淹了八尺。郵件房就更糟糕。」一個船員向船長彙報。船長邊聽邊匆匆地向機房走去,大副、二副和工程師跟在後面 「是否修好了?要小水泵加快工作。」船長面無表情地指示。 「看過郵件房嗎?」 「已經浸水了……」 一行人走向船艙水密門。 這時,傑克與露絲剛好經過他們身邊,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情況不大妙。」傑克目送他們離去,小聲說。 「應該告訴媽媽和卡爾。」露絲嚴肅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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