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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你將從最低點重新開始學習,連低年級的小學生都可以教你。」

  「這並不重要,教士。我知道我該幹什麼。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我應該踏上這片神聖的土地,這種衝動和渴望現在是前所未有的強烈。我的靈魂已屬￿這片土地了,其他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布奇沃德點了點頭:「對——靈魂信仰,這些是最核心的。

  現在把你以前的一切統統地拋棄,徹底地忘掉。你想成為一名猶太人,我應該祝貿你。事實勝於雄辯,現在是你付諸行動的時候了,喬斯菲。」教士抬起了雙手。

  「告訴我,我現在應該做什麼,我會遵照你的話去做的。」

  「就像西蒙所說的,嗯?」羅塞利沉默了。

  「好了,好了。」布奇沃德教士說道,「你想成為一名猶太人,我將給你一個機會。但我們將從你行動的每一步來證實你的真誠。」教士停頓了一下,「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教士站了起來,羅塞利也跟著站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情。」羅塞利說道。「什麼事?」

  「警方已就屠夫事件審問過我了,第一個遇害的女子曾在修道院住過一段時間。是我發現她在修道院附近流浪,又累又餓,我才說服伯納多神父收留了她。一名警官曾就此事向我詳細地打聽過情況;第二個女孩子遇害之後,他又來了。也許我已成為他們的重點嫌疑對象了。」

  「為什麼會這樣,喬斯菲?」

  「我真的不知道。和那名警察談話時我很緊張——這是我的一個老毛病,以前我曾被拘捕過多次。這些警察很粗魯,我不喜歡他們。」

  「坦白是天主教的行為準則,」布奇沃德說道,「但你沒必要把這些話講給我聽。」

  「他們也許還會來找我,我希望這不會令你和校方感到尷尬。

  「你做過什麼會連累我們的事嗎?」「沒有,絕對沒有。」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布奇沃德教士開始往回走,羅塞利跟在後面。當他們經過達奧得隱藏的那棵松樹時,達奧得屏住了呼吸,直到他們快走上公路,才長長吐了口氣,邁開雙腿,跟了上去。

  「你什麼時候過來?」布奇沃德問道。

  「估計在禮拜一——這樣我才有足夠的時間把東西都收拾好。」

  「帶上你所需要的東西。到時通知我一下,以便讓我的孩子們做好迎接新同學的準備。」

  「會的,教士。」

  兩人在馬路邊停留了片刻,直到一輛載貨的大卡車過去了,才穿過馬路,爬上錫安山。

  達奧得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跟在後面,豎著耳朵,生怕前面兩個傢伙有什麼談話漏了過去。

  「我老是做惡夢,夢見菲特瑪——第一個受害的女子,」只聽見羅塞利說道,「我常常想自已是否應該能救得了她。」

  布奇沃德教士將一隻手放在羅塞利的肩上拍了拍:「你有極好的忍耐力,德性也不壞,約瑟夫·羅塞利。我們可以讓你成為猶太人。」

  達奧得跟蹤他們一直到了猶太法典專科學校門前,這時兩人停了下來,羅塞利向教士道了聲再見,便回頭向北走,教士走了進去。羅塞利則來到大樹下重新換上那副修道士打扮。

  偽君子,達奧得暗暗罵道,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他對羅塞利那套什麼關於靈魂信仰的談話極為反感。將自己原有的信仰棄若敝展,卻在這裡大談什麼靈魂、信仰,真可謂厚顏無恥。達奧得一直緊跟在羅塞利後面,希望能發現什麼新的秘密,看看這傢伙的腦子裡還有什麼鬼點子。

  當羅塞利來到猶太人市場前的停車場時,他停了一下,沿著石級爬上了城牆,在上面閒逛,直到來到了一個城垛前才停下來,兩個哨兵就在前面。

  兩個哨兵看了看羅塞利,向他定了過來。他似乎認識這兩個哨兵,向他們點了點頭,笑了笑,三個人閒談起來。過了一會兩個哨兵走開了。繼續巡邏。這個修道士又是孤身一人了,只見他爬進城垛,抱著雙腿,蹲在V形切口裡。

  他就這樣蹲著,雙眼呆呆地望著沉寂的夜空,默默無語,毫無表情,一直蹲到天亮。達奧得則躲在不遠處一棵大樹後,漫不經心地,注視著羅塞利這個方向,顯得有些疲倦。這時一輛油罐車叮叮噹當地開了過來。

  第51章 市長大人

  星期五的早晨,沒有發現新的屍體。

  昨天晚上,丹尼爾花了很長時間和馬克·威爾伯談話,並親自指揮對斯格伯斯和其他森林地區的監視。他和威爾伯的談話是在淩晨四點鐘結束的。現在他似乎可以確認,這名美國記者很不誠實,但他本人絕不是殺人的兇手。他回家休息了三個小時,八點鐘來到了總部。

  當他沿著走廊走向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有人在他辦公室附近蹓躂。這人轉過身來發現了丹尼爾,便向他走了過來,丹尼爾發現這人是勞孚爾——副警務官。

  副警務官大踏步走來,顯得做作而呆板,擺動著雙臂,像是一個接受檢閱的儀仗隊士兵。

  丹尼爾明白接下來的是什麼,自從抓到那名美國記者以來,案情毫無進展,現在他們把他關在一個單獨的小間裡,希望近期內能有突破。

  勞孚爾在三米開外停了下來,丹尼爾看著他的眼睛,準備接受質問。

  令丹尼爾感到奇怪的是,副警務官僅僅說了句「早上好,丹尼爾」,便走過去了。

  當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原因。

  在他的辦公室對面坐著一個人,躺在椅子上,用指節頂著下巴,正在打腕,一隻吸了一半的香煙正冒著煙。

  這人的胸脯均勻地起伏著,他的臉被擠成了一團,這是一張熟悉、紅潤的臉。身體肥胖,四肢短小,大腿很粗,將褲腿漲得鼓鼓囊囊的,活橡兩根巨型香腸,下巴下面長著一小撮山羊胡丹尼爾知道這人已七十五歲了,但他看起來顯得年輕了十歲,保養得很好的皮膚,還有那年輕人才有的滿頭黃褐色的頭髮,與他的年齡顯得很不協調。穿在裡面的開領白色襯衫的衣領翻了出來,蓋住了穿在外面的發皺的鐵灰色運動外套的衣領,露出了脖子下面一片粉紅色的皮膚。

  緊緊綁在兩條腿上的褲子明顯地不合身材。上面滿是折痕,腳上穿的是一雙廉價的、發皺的絲襪。一塊紅褐色的絲質手帕從他胸前的口袋裡露了出來,顯得極不協調。

  丹尼爾關上了門。這人繼續打著陀,保持著那種很多人都熟悉的姿勢。一位報社記者挖空心思在他的辦公室裡拍到了這樣一張照片:整個人攤在椅子上,睡得很沉,如同死了一般,後面站著幾位前來拜訪的權要人物,正用戲謔的眼光看著他。這張照片第二天被刊登在報紙上,使得耶路撒冷的市民們都欣賞到了他們市長大人的優美的睡姿。

  他的對手誹謗說,這人大腦受到了損害,已不適於他目前的工作了。另一些人則說這是他的習慣,二十年來一向如此。

  丹尼爾從他身後經過,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桌上放著一大摞文件,上面印著的「旅遊數據」幾個黑體宇非常醒目。他拿了起來,這時市長大人睜開了灰色的眼睛,咕嚕著,揉了揉雙眼,然後看著他。

  丹尼爾把文件放到一邊:「早上好,市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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