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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你都動過些什麼?」

  「一片布。」一邊用手指著那塊白色的碎片,一邊說道。這對於法醫的鑒定可不太有利,丹尼爾想。接著又考慮還有些什麼東西給攪混了。

  「你記得那塊白布看起來像什麼嗎?」

  男孩向前跨了一步:「就在那裡,你可以把它撿起來。」

  丹尼爾用臂阻止了他:「不,侯賽因。在別的警察來之前我不想移動這裡的任何東西。」

  男孩的臉上又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我……我不知道……」

  「沒關係的,」丹尼爾說,「那塊布到底看起來像什麼?」

  「白底有綠色條紋。很髒。」

  「是什麼髒東西?」

  男孩有些猶豫,不想說。

  「告訴我,侯賽因。」

  「血。」

  丹尼爾又看了那塊布一眼。他現在可以肯定它比他所想像的要大。

  只有一小部分是白色的,剩下的部分粘在那塊有血痕的岩石上。他暗自祈禱,但願法醫能從這塊布上發現什麼奧秘。

  侯賽因又嘟噥起來。

  「有什麼事,孩子?」丹尼爾問。

  「我想……我想這裡是一頭野獸的巢穴。」

  「啊,很有意思。在這外面你看見過什麼樣的野獸?」

  「胡狼,兔子,狗,還有獅子。」

  「你曾看見過獅子?真的嗎?」丹尼爾強忍住笑容。這塊土地上的獅子已經絕跡了數個世紀了。

  「說真話,孩子。」他父親命令道。

  「我聽見了獅子的動靜,」男孩用一種意想不到的肯定語氣說,「我聽見了它們在咆哮。」

  「夢罷了,」可哈立德說,一邊用手輕輕拍著他,「真傻。」

  「在你碰過那塊布之後,你究竟又做了些什麼?」丹尼爾問那男孩。

  「我抱起小母羊就定出來了。」

  「接下來呢?」

  「我告訴了我父親關於這張桌子的事。」

  「很好。」丹尼爾站直了身子說道。又對他父親說:

  「我們將不得不記錄你兒子的指紋。」

  侯賽因抽搭了起來,後來競放聲大哭。

  「安靜!」可哈立德吼道。

  「這不會對你有傷害的,侯賽因,」丹尼爾說,又用手再次輕撫著他,「我向你保證這點。一位警官會把你的手指在一塊印墊上按一下,然後再把手指在一張紙上按一下,把你的手指紋路的圖案留在紙上。接下來他們會把你的手指洗乾淨,就這樣。他還會用粘土和水印下你的腳的圖樣。不會傷害你的。」

  侯賽因仍很疑惑。他擦著鼻子,用手遮住眼睛,繼續抽泣。

  「安靜。別像個娘們兒。」他父親訓誡道,把他的手拉開。他用衣袖的背面擦乾了男孩的眼淚。

  「你做得很好,」丹尼爾告訴侯賽因,「謝謝你。」他向男孩笑了一下,發現他沒有回應,又轉向可哈立德,問道:「還有別的人碰過洞裡的任何東西嗎?」

  「沒有,」可哈宜德說,「再沒人走近了。這是個齷齪的地方。」

  「你們在這洞穴附近放牧有多長時間了?」

  「八天。」

  「以前你們在哪裡?」

  「上面。」貝都因人指著天頂。

  「北方嗎?」

  「是的。」

  「你們在北方放牧了多久?」

  「從上個齋月結束後就開始了。」

  一整個伊斯蘭曆月,這顯然符合阿費夫所告訴他的情況。

  「這些時間裡你們看見過有什麼別的人在這裡出沒嗎?尤其是夜間?」

  「只有那些閃著藍燈的吉普車。他們老是開來。有時還有一輛軍用卡車。」

  「再沒別的了?」

  「沒有了。」

  「你聽見過什麼不尋常的聲響嗎?」

  「什麼也沒有。不過是沙漠的天額之音。」

  「那是些什麼樣的聲音?」

  約瑟夫·埃本·烏默咬了咬牙:「老鼠的聲音;樹葉在風中折斷的聲音;甲蟲啃幹糞的聲音。」

  他的話語——對他頭腦中概念的精確描述——促發了丹尼爾的記憶。在那些緊張得連腸子也繃緊的夜間偵察中,他已經知道從來就沒有「寂靜」這回事。

  「夜的音樂。」丹尼爾說。

  可哈立德看了他一眼,試圖搞明白這個城裡來的傻瓜是否在嘲笑他。當他肯定這個評價是鄭重做出的以後,他點了點頭說:「是的,長官,不會聽錯的。」

  斯坦費爾德從洞中走出,皺著眉頭。他脫下手套,撣了撣褲子,朝丹尼爾走來。他的幾個助手正忙著取貝都因人的指紋,印下他們的腳印並從他們的袍子上取些纖維做樣本。阿費夫的人在附近緩緩地走著,扛著物品收集袋,雙眼緊盯著地面。

  「晚會時間,」斯坦費爾德說著,看了一眼那些牧民,「山羊的昧兒也比他們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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