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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三部 第六章

  「瓊·露易絲,瓊·露易絲,醒醒!」

  亞曆山德拉的聲音刺穿她昏睡的意識,她掙扎著迎接早晨。她張開雙眼,看見亞曆山德拉站在她跟前。「什——」她說。

  「瓊·露易絲,你怎麼回事——你和亨利·克林頓怎麼回事——昨晚赤身裸體去游泳了?」

  瓊·露易絲在床上坐了起來。「嗯哼?」

  「我說,你和亨利·克林頓是怎麼回事,昨晚赤身裸體去河裡游泳?今天早晨,這件事傳遍了梅科姆鎮。」

  瓊·露易絲把頭枕在膝蓋上,努力醒來。「是誰告訴你的,姑姑?」

  「瑪麗·韋伯斯特天一亮就打電話來。說昨夜一點,有人看見你們倆光著身子在河中央。」

  「有那麼好眼力的人,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瓊·露易絲聳聳肩,「哎呀,姑姑,我想現在我非嫁給漢克不可了,是嗎?」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瓊·露易絲。等你父親發現這件事,他會氣死,活活氣死。你最好趁他還沒在街頭巷尾聽見風聲前先向他坦白。」

  阿迪克斯正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裡。「早上好,」他說,「什麼會把我氣死?」

  亞曆山德拉說:「我不會告訴他,瓊·露易絲。你自己看著辦。」

  瓊·露易絲向父親打著暗號,她的訊息被接收和領會了。阿迪克斯表情凝重。「出了什麼事?」他說。

  「瑪麗·韋伯斯特打電話來。她的先遣諜報人員看見漢克和我昨夜沒穿衣服在河中央游泳。」

  「嗯哼。」阿迪克斯說,他扶了扶眼鏡,「但願你們當時不是在仰泳。」

  「阿迪克斯!」亞曆山德拉說。

  「對不起,山德拉。」阿迪克斯說,「這是真的嗎,瓊·露易絲?」

  「有真實的成分。我是不是讓我們丟盡了臉,已經沒法收拾了?」

  「我們會渡過難關的。」

  亞曆山德拉坐到床上。「這麼講,是真的,」她說,「瓊·露易絲,首先,我不知道昨晚你們在芬奇莊園幹什麼——」

  「可你其實知道。瑪麗·韋伯斯特一五一十都告訴你了,姑姑。她沒有告訴你之後發生的事嗎?請把我的晨衣扔給我,勞駕。」

  阿迪克斯把她的睡褲朝她扔去。她在被單下穿上,踢開被子,舒展雙腿。

  「瓊·露易絲——」亞曆山德拉說,隨後又住了口。阿迪克斯正提著一件晾得皺巴巴的棉布連衣裙。他把裙子放在床上,朝椅子那邊走過去。他拎起一條同樣是晾得皺巴巴的半身襯裙,丟在連衣裙上。

  「別折磨你姑姑了,瓊·露易絲。這些是你的游泳衣嗎?」

  「沒錯。想來我們是不是應該用杆子舉著到鎮上遊街?」

  亞曆山德拉百思不解,用手指摩挲著瓊·露易絲的衣物,說:「你是中了什麼邪,穿著衣服下河去?」

  當她哥哥和侄女發出笑聲時,她說:「這一點也不好笑。就算你們真是穿著衣服下去的,梅科姆鎮也不會買你們的賬。你們還不如索性光著下去呢。我無法想像,你們的腦子裡裝了些什麼,幹出這樣的事。」

  「我也無法想像,」瓊·露易絲說,「而且,如果能讓你稍感安慰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姑姑,那其實沒有多好玩。我們一開始只是互相打趣,我向漢克發出挑戰,他不能退縮,於是我也不能退縮,接著,你知道,我們就落到了水裡。」

  亞曆山德拉不為所動:「照你們的年紀,瓊·露易絲,這樣的行為極其不成體統。」

  瓊·露易絲歎了口氣,從床上下來。「好吧,我錯了,」她說,「有咖啡嗎?」

  「有一壺等著你喝呢。」

  瓊·露易絲和父親一起走進廚房。她朝灶台走去,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在桌旁坐下。「你早餐怎麼喝得下冰冷的牛奶?」

  阿迪克斯喝了一大口。「味道比咖啡好。」

  「以前,傑姆和我向卡波妮討咖啡喝時,她常說,咖啡會把我們變得像她一樣黑。你是不是對我失望透頂了?」

  阿迪克斯撲哧一笑。「當然沒有。但我可以想出好幾件可以在半夜做的事,都比你們搞的這出把戲好玩。你還是趕緊去準備準備,去上主日學校吧。」

  亞曆山德拉星期日穿的緊身褡比她平日裡穿的更嚇人。她站在瓊·露易絲房間的門口,全副武裝,帽子、手套、香水,一切就緒。

  星期日是亞曆山德拉的大日子:在主日學校前和後的一段時光裡,她和其他十五位循道宗教派的女士一同坐在教會禮堂,舉行一場瓊·露易絲稱為「每週新聞回顧」的座談會。瓊·露易絲對於剝奪了姑姑安息日的快樂感到很遺憾。今天,亞曆山德拉將處於守勢,但瓊·露易絲有信心,亞曆山德拉會發起一場漂亮的防禦戰,她在這方面的戰略天賦絲毫不遜于攻擊戰,她會在保證侄女名聲毫髮無損的情況下現身,諦聽佈道。

  「瓊·露易絲,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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