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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日 故事第二(2)


  白科蘿萊這才說道:「禮拜六我要到佛羅倫薩城裡去一次,把我紡好的羊毛交給他們,還要把我的紡車修理一下。假使你能借給我五個金幣——我知道你是借得出的,那我就可以從典當鋪裡贖出一件青灰色的袍子和我陪嫁過來的一條過節穿的裙子,沒有這兩樣,我就沒法上禮拜堂,什麼地方也不能去。假使你答應了,那麼以後你要我怎樣就怎樣好了。」

  「天主保佑我流年吉利吧!」那教士回答,「我身邊沒帶這許多錢。不過請相信我,在禮拜六以前,我一定可以把錢如數帶給你,你的要求我怎麼好不答應?」

  「好的,好的,」白科蘿萊說,「你們這班人全都是嘴上只管胡亂答應,事後就賴得一乾二淨。你以為我也象琵莉莎那樣容易騙上手,過後就給你白白地一腳踢開嗎?我的天哪,這樣看來,她比一個妓女都不如。要是你不曾把錢帶來,那麼回去拿了來再說吧。」

  「哎呀,」神父嚷道,「別把我趕回去吧。你看,這會兒恰巧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假使等我回去後再來,說不定有人來打斷了我們的好事。那我不知道幾時才能碰到這樣的好機會。」

  可是她卻這樣回答道:「那麼好吧,你要是願意去,就去;否則就請便吧。」

  那教士看到這種光景,知道她已經打定主意,決不會遷就他,他想成其好事,非要先付出代價不可,就改變了口氣,說道:「唉,你不相信我會把錢帶來,那麼這樣吧,免得你不放心,我把這件天藍色的綢斗篷留在你這兒作抵押。」

  白科蘿萊抬起頭來,向教士望了一眼,說道:「真的嗎?一件外套?這件外套值多少錢呢?」

  「值多少錢?」教士說,「你要明白,這是『杜愛』|2~織造的綢哪——不是『特裡愛』織造的——有人還說是『加特愛』的名產呢。這件衣服,兩星期前,我足足花了七個金幣向舊衣鋪裡的洛多買來的,據牛托——你知道他對這一道是最內行不過了——據他的估計,少說些,也給我便宜了五個銀幣。」

  「有這回事嗎!」白科蘿萊嚷道,「我的天哪,我想都沒想到過。那麼把這件斗篷給我再說吧。」

  教士先生這時候急不及待,就馬上脫下鬥蓬交給了她;她把那斗篷藏好以後,才說道:

  「神父,跟我來,我們到幹草棚去,那兒沒有人會闖來的。」

  到了那兒,教士抱住她就親吻,那股熱情,真是天下少見,接著就叫她成了天主的眷屬, 玩了好久之後,才和她分手。他回禮拜堂的時候,光穿著法衣,好象是給人家主持婚禮回來似的。

  他回到禮拜堂,細細一想,一年收下來的蠟燭頭,也不到五個金幣的半數,因此對這筆錢竟肉痛起來,後悔自己不該把斗篷留下作質,須得想個什麼補救的辦法,不費一文把那件斗篷討回來才好。他本是個有些小聰明的人,所以不多一會,果然給他想出了一條賴掉這筆錢的妙計。第二天恰巧是一個節日,他打發鄰家的一個孩子到白科蘿萊家去,向她借一個石臼,說是平格丘和牛托要到他家來吃早飯,他想做些調味品。白科蘿萊果然把臼子交給了孩子。到了中午,教士算准本蒂維涅和他的女人該是在一桌吃飯了,就把禮拜堂裡的一個司事叫來,對他說道:

  「把這臼子送還給白科蘿萊,對她說:『神父很感謝你,請你把孩子來借臼子時留下作質的斗篷還給他吧。』」

  那司事聽了教士的話,來到她家,看見她正和丈夫在一起吃飯。他放下臼子,把教士的話傳達了一遍。白科蘿萊聽見他要討回斗篷,正想反駁,她的丈夫卻怒衝衝他說道:

  「你竟敢收下神父的東西做抵押嗎?基督在上,我恨不得在你的頭上狠狠地揍一下!趕快把斗篷還給他,你這個瘟女人!以後他問我們要什麼東西,哪怕是要驢子也好,不准對他說個『不』字。」

  白科蘿萊憤憤不平地站了起來,從箱子裡拿出那件斗篷。交給司事,說道:「請你代我向神父轉言,白科蘿萊這麼說:她已經向天主起誓,這一回她算是領教你,以後你永遠也別想再拿她的臼子做調味品了!」

  司事拿了斗篷回去,把她的話對教士說了;教士哈哈大笑起來,說道:

  「你再看見她的時候對她說,如果她不肯借給我臼子,我也不把我那杵子借給她了,這叫做一報還一報。」

  再說本蒂維涅聽見他的老婆說著那種話,還道她是受了責備,心裡有了氣,所以也不以為意。可是白科蘿萊把教士恨得什麼似的,直到那年釀葡萄酒的時候,始終不曾理睬他。後來教士發狠說是要把她的靈魂送到撒旦那個大魔鬼的血盆大口裡去,她這才慌了,加以這時候教士又送來了新酒和炒熟的栗子,因此終究跟他言歸於好,一有機會就說笑玩耍起來。教士始終沒有給她五個金幣,只是替她的小鼓繃上了一張新羊皮,掛上了一個鈴,她也只得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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