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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2)


  你絕對無法在我身上得到印證,斯佳麗暗想,不過她勒住了舌根,就像勒住馬一樣。讓他把自己激怒,實在划不來,而她生自己的悶氣甚至多過生他的氣。我早該記取教訓,瑞特總是把我激得失去自製,所以每次他都占盡上風。

  ……瑞特……斯佳麗看著盧克·芬頓的黑頭發,含譏帶諷的黑眼珠,剪裁合身的衣服。難怪在高爾韋狩獵隊中,她一眼就看到他。他跟瑞特有些神似,不過只是第一眼的感覺。兩人有著某種很不相同的地方,到底哪裡不同,她也說不出來。

  「雖然我輸了比賽,不過仍很感謝你,盧克,」她說。「現在我得走了,我有工作要做。」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又露出微笑。「我還以為你會跟我一塊吃早餐呢。」

  斯佳麗回眸一笑。「我知道你會的。」她走開時,感覺得到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當下午一名馬童帶著一束溫室花朵和盧克在亞當斯城請吃飯的請柬火速送至大公館時,斯佳麗並不覺得意外。她寫了一封謝絕函,讓馬童帶回去。

  然後她格格笑著跑上樓,再度換上騎馬裝。盧克走進長形客廳時,她正在把他送來的花插進一個花瓶裡。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是想再賽一次馬到派克角,」他說。

  斯佳麗只有眼睛裡露出笑意。「你沒弄錯。」

  科拉姆爬上肯尼迪酒館的櫃檯。「全部的人都給我住嘴!別再瞎嚷嚷了。我問你們,你們還要那個可憐的女人怎麼做?她強收你們的租金了嗎?她沒給你們冬天的糧食嗎?儲藏室內還存著更多的雜糧等你們吃光配糧後再去拿呢!看你們這些成人像小孩子一樣撅著嘴,為喝酒而找一堆牢騷作藉口,我就覺得難過。如果你們要自甘墮落的話,儘管把自己醉死吧!人有權利用威士忌毒爛自己的胃,腐蝕自己的腦袋,但是不要把你們的無能怪罪在奧哈拉族長身上。」

  「……她和英國地主一個鼻孔出氣。」「……整個夏天都和那些貴族在一起」「……她沒有一天不跟亞當斯城那個黑魔鬼在路上賽馬」……酒館裡充滿憤怒的叫嚷聲。

  科拉姆大聲吼著,要他們肅靜。「像一群長舌婦一樣討論另一個女人的衣服、聚會和羅曼史,這算什麼男子漢?你們真令我作嘔,你們這些人。」他在櫃檯上吐了一口唾沫。「誰要來把它舔乾淨?你們不算男子漢,活該受點處罰。」

  突如其來的安靜可能引起任何一種反應。科拉姆雙腿分開,手舉在身前準備握起拳頭。

  「噢!科拉姆,我們只不過發發牢騷罷了,當不得真,至少不會像我們聽說的其他鎮上的小夥子那樣囂張,放火開槍。」農夫中的一位長者開腔了。「下來吧!拿出你的寶思蘭鼓,我來吹口哨,肯尼迪拉小提琴,咱們來唱一些關於革命起義的歌曲,像芬尼亞好兄弟一樣一起喝個痛快。」

  劍拔彎張的氣氛有了紓解的可能,科拉姆見好就收,跳了下來。他的皮靴一著地,就已經唱了起來。

  流水淙淙的小河旁,有黑鴉鴉一大群人

  鋥亮的武器上方,掛著他們最摯愛的綠色徽章「打死每一個敵人和叛國賊!前進!把進行曲奏響好哇!小夥子們.為了自由,夜空中升起了月亮!」

  沒錯!斯佳麗和盧克·芬頓確實在巴利哈拉和亞當斯城四周的路上賽馬。他們也跳過柵欄、溝渠、樹籬和涉過博因河。一星期中幾乎每個早晨,他涉過冰冷河水,走進她的晨間起居室要一杯咖啡喝,同時提議賽一場馬。斯佳麗總是以看似沉著的姿態等待他,事實上她每回都被芬頓搞得急躁難安。他思路敏捷,話題難測,使她一刻也不敢鬆懈自己的注意力或防禦。盧克使她笑、使她怒、使她渾身上下充滿活力。

  全力奔馳過田野,多少舒解了他在旁邊時她所感覺到的緊張,他們之間的競爭已漸漸明朗化,他們的共同點——冷酷無情,也暴露無遺。

  可是當她把勇氣強推向最鹵莽的限度時所感到的興奮,危險而又可怕。

  斯佳麗意識到某種有力的,無可名狀的東西藏在她體內深處,正咄咄逼人地伺機掙脫她的控制。

  費茨太太警告她,她的行為已令鎮民感到不安。「奧哈拉族長已漸漸喪失威嚴,不值得他們尊敬,」她陰著臉說。「你和英國佬在社交季節時的交往是另外一回·事,那畢竟是在遠處。而你常跟基爾麥森伯爵在一起,則是當面提醒他們你與敵人坑滌一氣。」

  「他們氣出鼻血來,也不關我的書。我愛怎麼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斯佳麗激烈的言詞令費茨太太大吃一驚。「是這樣子嗎?」她的語氣不再嚴厲。「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愛上他,我也不會愛上他。走吧!別來煩我,叫他們都別來煩我。」

  打那以後羅莎琳·費茨帕特裡克不再向斯佳麗說出她的想法。但是她以一個女人的本能,從斯佳麗的綠眼睛狂熱的亮光裡,看出了憂慮。

  我愛上盧克·芬頓了嗎?費茨大大的疑問迫使斯佳麗捫心自問。

  不!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是為什麼只要他早晨不來,我就總是沒精打采的呢?

  她找不到令她信服的答案。

  斯佳麗想著朋友的回信。她們都說基爾麥森伯爵聲名狼藉。他是大不列顛最富有的人,在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都有財產。他與威爾斯王子關係密切,謠傳在倫敦有一棟巨宅,經常舉辦精心策劃的狂歡酒會,上流社會人士無不絞盡腦汁爭取得到邀請。自從他十八歲繼承爵位與財富後,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許多家有待嫁女的父母最中意的獵取對象,但是他就是不讓任何人來束縛他,連幾個出了名的富家美女都得不到他的心。於是關於心碎、毀譽、甚至自殺的謠言滿天飛,不少女人的丈夫找他決鬥。他是道德淪喪、冷酷無情、危險的人,甚至有人罵他是魔鬼。當然,他因此而成為天底下最神秘、最迷人的男人。

  斯佳麗幻想著,如果她這個三十來歲的愛爾蘭裔的美國寡婦,擊敗英國所有的名媛閨秀,贏得了盧克·芬頓,她將引起什麼樣的轟動啊,她的唇邊不由得浮起笑容,神秘的笑容,不過迅即又消失了。

  盧克·芬頓沒有跡象顯示已墜入愛河。他只想佔有她,而不是娶她。

  斯佳麗眯起眼睛。我才不讓他把我的名字列入他那一長串被征服者的名單中呢!

  可是她又禁不住好奇地想著,被他親吻會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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