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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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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斯佳麗。」瑞特不知何時來到她旁邊,斯佳麗沒察覺他走近,手臂晃了一下,香檳濺濕裙子。 「該死!瑞特,你一定要這樣鬼鬼祟祟地嚇人嗎,瑞特?」 「對不起!」瑞特遞給她一塊手帕。「我為在馬市的無禮舉動道歉,唯一可解釋的理由是我一看到你在那裡,著實大吃一驚。」 斯佳麗接過手帕,彎腰擦拭裙子。沒有用的,經過一場在田野的瘋狂追獵,她的騎馬裝已沾滿泥濘。不過她倒撿到一個整理思緒,暫時藏起臉的機會。我不要讓他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她默默發誓。我決不讓他看出他傷害我有多深。 斯佳麗抬頭往上看,雙眼晶瑩,嘴唇泛出微笑。「你大吃一驚,那我呢?」她說。「你來愛爾蘭做什麼?」 「買馬,我打算在明年賽馬會拿第一。約翰·莫蘭的馬廄以生產一歲的馬著名。星期二我準備去巴黎多看幾匹。你穿本地的服裝來德羅赫達幹什麼?」 斯佳麗呵呵大笑。「哦!瑞特,你是知道我最愛打扮的。這些衣服是我向朋友的女傭借來的。」她左右環視,尋找約翰·莫蘭。「我得去打個招呼,向主人道別,」她扭過頭去說道。「不早點回去,我的朋友會不高興的。」斯佳麗瞥了瑞特一眼,就匆匆逃開。她不敢留下來,不敢那麼靠近他,甚至不敢和他共處一個房間……一座房子。 離巴利哈拉還有五英里多時,開始下起雨來了,斯佳麗怪雨把她的臉打濕。 星期三,她帶貓咪去塔拉,貓咪爬上歷史久遠的不高的土堆,像勝利者一樣站在上面。斯佳麗看著貓咪莽莽撞撞地跑下土堆,強迫自己不要警告她可能會跌交。 斯佳麗把塔拉,她的家人、偉大君王宴會的諸多歷史一一說給貓咪聽。離開之前,她把貓咪高高舉起,讓她俯瞰這個她誕生的國家。「你是個小愛爾蘭人,貓咪,你的根深深地紮在這裡……聽得懂我的話嗎?」 「不懂。」貓咪說。 斯佳麗把她放下,讓她盡情奔跑。現在這雙有力的小腿從來不好好走路,總是奔跑。貓咪常常摔腳。因為草皮下的土地自古以來就凹凸不平。但是她從來不哭,爬起來繼續跑。 看著她蹦蹦跳跳,是斯佳麗治療傷口的良藥,讓斯佳麗覺得自己又完全復原了。 「科拉姆,誰是帕內爾?參加打獵的人在早餐時一直在談論這個人,我一句都聽不懂。」 科拉姆說他是個新教徒,一個英國人。這裡沒人會關心他們。 斯佳麗想反駁,但是她已知道多說無益。浪費時間而已。科拉姆從來不提英國人,尤其是在愛爾蘭的英國領主,也就是眾所皆知的僑居愛爾蘭的英國人。他往往在她還沒弄清楚前,就很巧妙地把話題岔開。 令她困擾的是,他甚至不承認英國人當中也有些是好人。她喜歡從美國回來時,在船上遇到的那對姐妹,以及打獵時所有對她好的人。科拉姆的不妥協是橫生在他們之間的障礙,要是他能好好跟她談,而不要老大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就好了。 斯佳麗問了費茨太太另一個在心中盤旋已久的問題,那些人人都痛恨的愛爾蘭的巴特勒是誰? 女管家拿來一張愛爾蘭地圖向她說明。「這個你看到沒有?」費茨太太的手掃過一個和米斯郡差不多大的地區。「這裡是基爾肯尼郡,巴特勒的故鄉,他們是奧爾蒙德公爵,但是姓巴特勒。他們可能是愛爾蘭最有勢力的英國家族。」斯佳麗仔細看著地圖。她看見在基爾肯尼附近有個地名叫「鄧莫爾洞」,瑞特的農場也叫作鄧莫爾碼頭,它們之間一定有關連。 斯佳麗笑了起來。她曾因奧哈拉家擁有一千兩百英畝土地而自豪,而現在費茨太太指出的一整個郡,都是屬巴特勒家的。瑞特不費吹灰之力又贏了一次,他一向是贏家。女人若愛上這種男人,誰能責怪她呢? 「什麼事這麼好笑,奧太太?」 「我是在笑我自己,費茨太太。很高興我終於可以坦然自嘲。」 瑪麗·莫蘭未先敲門就把頭探進門內。斯佳麗沒罵她。不管誰說了她,都會讓這個瘦竹竿似的神經質女孩幾個星期寢食難安。下人。 當你沒人可使喚時,也是個大麻煩。「什麼事,瑪麗?」 「有位紳士要見你。」瑪麗遞出一張名片,眼睛睜得比平時還圓。 約翰·莫蘭。 斯佳麗奔下樓梯。「巴特!真是稀客啊!請進,我們坐在梯子上談,我這裡沒什麼家具。」斯佳麗真心地歡迎他來,但是她不能帶他到樓上起居室,貓咪在隔壁睡覺。 巴特在石階上坐下,仿佛沒有家具是天底下最自然不過的事。他說為了找她的家,可把他折騰苦了,後來在酒吧裡碰到了郵差,才打聽到斯佳麗的住址。這是他拖到現在才把打獵的戰利品給她送來的唯一原因。 銀座上刻著她的名字和打獵日期,狐爪已不再血淋淋,變成了有紀念價值的標本,但絕稱不上美。 「很噁心是吧!」巴特快活他說。 斯佳麗大笑。不管科拉姆怎麼說,她就是喜歡約翰·莫蘭。「要不要去跟半月打聲招呼?」 「我以為你不會提呢!害我暗自著急,不知該如何暗示才好。它還好嗎?」 斯佳麗扮個鬼臉。「恐怕運動量不足。我覺得對它很是愧疚,現在是捆乾草期,我實在大忙了。」 「你的莊稼怎麼樣?」 「目前很好,只求老天爺不要下大雨。」 他們穿過柱廊,來到了馬廄前。斯佳麗正要掠過馬廄徑直到牧場去看半月,但是巴特攔住了她。他可以進去瞧瞧嗎?她的馬房盛名遠播,然而他從沒見過。斯佳麗大惑不解,但仍同意了。所有的馬有的在於活,有的在吃草,除了空空如也的馬舍隔欄外,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既然他想看——馬房是由多利斯式柱頭的花崗石柱分隔,石柱上突兀起高聳的拱頂,彼此銜接、交錯,形成一個如空氣、天空般輕盈、毫無重量的石天花板。 約翰·莫蘭把指關節撳得叭叭響,然後連聲道歉。他說每逢他真正興奮的時候,便會不假思索地這麼做。「你不覺得擁有一座像教堂似的馬廄,很特別嗎?如果是我,我就在裡面擺一台風琴,整天彈巴赫名曲給它們聽。」 「倒不如勒死它們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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