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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3)


  一陣推擠,大家氣衝衝地一哄而散。不到十分鐘,客人走得精光,大廳空蕩蕩的,只留下滿地碎屑。斯佳麗兩眼不往下看,逕自走過灑滿一地的酒菜、破盤和玻璃。她必須遵循母親生前教導,把頭抬得高高的。她想像自己回到了塔拉那時代,自己頭頂著一厚冊寫韋佛利的小說,把背挺得和樹幹一樣直,下巴和雙肩呈九十度垂直,一步步爬上樓梯。

  要像一名淑女一樣。母親這樣教導她。斯佳麗的頭昏昏沉沉的,兩腿發抖,但她仍未歇步。淑女疲倦或沮喪的時候,是不會流露出來的。

  「她罵得正是時候。」短號手說。這組隱藏在棕桐樹後方的八重奏樂隊,曾力斯佳麗辦的多次宴會奏過華爾茲。

  一名小提琴手不偏不倚把口痰吐在盆栽棕桐樹裡。「太遲羅!與狗為伍,惹蚤上身。」

  樓上,斯佳麗正俯趴在緞子床罩上,哭得傷心欲絕。她原本以為今晚的宴會能讓她玩個痛快呢。

  那天夜深,大宅恢復原來的幽靜,斯佳麗下樓喝酒,幫助睡眠。除了長桌上擺著精心佈置的鮮花和燒剩一半的蠟燭,絲毫不留大宴賓客的痕跡。

  斯佳麗點燃蠟燭,吹熄手上的煤油燈。她為什麼要像小偷一樣,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這是她的房子,她的白蘭地呀!她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挑了一隻杯子、一瓶酒,放到餐桌上,在首位一張扶手椅上坐下。

  這也是她的餐桌呀!

  白蘭地那股令人鬆弛的暖意流貫全身,斯佳麗籲了口氣。謝天謝地!再喝一杯,神經總不至於這樣緊張了吧!她再次斟滿小酒杯,手腕一扭,把酒灌人口中。萬萬急不得,她邊斟酒邊提醒自己。淑女不是這副猴急模樣的。

  她呷第三杯。金黃色的燭光照映著光亮的桌面,燭光好美啊!空杯子也很美!斯佳麗把它拿在手上玩弄著,杯面上的雕花散發出彩虹般的絢麗色彩。

  屋子似墳墓般陰森死寂。當她倒著白蘭地時,聽到瓶口碰上玻璃杯,了當一響,嚇了一跳。這表示她還沒喝夠,不是嗎?她仍然覺得很興奮,睡不著覺。

  蠟燭愈燒愈短,酒瓶逐漸見底,平時被斯佳麗抑住的想法和往事紛紛出籠。事情就是在這個房間裡開始的。餐桌同這張一樣空蕩蕩,上面只擺著蠟燭和盛著白蘭地酒瓶、酒杯的銀盤。瑞特喝得爛醉。他一向都能控制酒量。斯佳麗不曾見過他真的醉成這樣。可是那天晚上,瑞特卻爛醉如泥,而且態度粗魯。對她說了一些好怕人、好傷人的話,把她的手臂擰痛了,害她大叫出聲。

  准知後來……後來瑞特就抱她上樓,進她房間,強迫與她溫存。不過瑞特用不著逼她就範。當他撫摸著她,親吻著她的嘴唇、頸前和身體時,她才蘇醒。她經他撫摸,渾身發熱,渴求更多的滿足,她的身體奮力拱起,一次接著一次迎合他的……那不會是真的。她一定是在作夢,但是她從來沒夢想到真有這種事情過,怎會夢見這種事情?

  淑女決不會有那種狂野的欲望,也決不會做出她做下的那種事。

  斯佳麗儘量想把這些念頭推回心中陰暗、擁塞的角落,那角落專藏無法忍受和無法想像的事。可是她受夠了,不能再喝了。

  的確有那回事!她的心在狂喊,的確有過。不是我憑空編造的。

  她母親悉心教導她說淑女沒有獸性的衝動,她的頭腦卻抑制不了肉體渴望再次體會銷魂蝕骨、聽任擺佈的狂熱需求。

  斯佳麗用手捧住漲疼的胸部,可歎她的手不是身體所渴求的那雙手。斯佳麗頹然將手臂攤放在面前桌上,頭偎著手臂。她陷入了欲望和痛苦的浪潮,折騰得她六神不安,折騰得她向燭光熒熒、空寂無人的房間斷斷續續地叫喊。

  「瑞特!瑞特啊!我需要你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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