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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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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說過,愛芙姬琵達是一個希臘女人,而且又是一個受過很好一教育的希臘女人。因此她不能不感覺到,也不能不讚賞這首詩的力量、美以及諧和的藝術價值,尤其是在當時拉丁文還發展得不夠完善,除了愛尼烏斯、普勞杜斯、盧齊裡烏斯和台倫齊烏斯之外就沒有別的享有盛譽的詩人了。 愛芙姬琵達用充滿了真摯感情的話對待人大加讚賞,因而他在跟她告別的時候微笑地說: 「你得為了你的歡樂把這塊蠟板給我作為酬報:我把它帶走了。」 「可是你得在把詩抄到紙上以後,馬上親自把它送還給我。」 盧克列梯烏斯在答應了愛芙姬琵達很快就上她這兒來以後,就走了。他的心靈裡縈繞著他剛剛完成的詩,這是他觀察大自然的結果,因此使這首詩充滿了強烈磅礴的氣勢和充沛的感情。 愛芙姬琵這似乎非常滿意。她由阿斯巴茜雅陪伴著向自己的寢室走去,她決定在臨睡之前痛痛快決地想像和咀嚼一下那具有說不出的快樂的復仇滋味。但是,結果使她大為驚奇,原來這一快樂的滋味,並不象她想像中那麼完滿美妙,她只感到極其貧乏的一點兒滿足。尤其是當她上床睡覺以後,腦子裡反而突然充滿了她所完全意料不到的種種念頭。她命令阿斯巴茜推出去,讓燈仍舊點燃下去,只是把燈光弄得略微幽暗些。 她把她所幹的事情一樁又一樁地加以回想,而且想像著她那封信可能引起的種種後果。很可能,蘇拉會把自己的怒火一直抑制到深夜,在他發現他們互相擁抱在一起的時侯,把他們兩個人統統殺死…… 當愛芙姬琵達一想到她很快就可以聽到範萊麗雅的死亡和她可恥行為的消息,她的心靈中就充滿了狂喜,這把到現在還在磨折她的痛苦的嫉妒心也沖淡了;那個目空一切的驕傲的範萊麗雅,不把她愛芙姬琵達看在眼裡的貴婦人,原來竟是一個邪惡、下賤而且偽善的女人;她的罪惡和過錯,比她愛芙姬琵這還要大上千萬倍呢。但是,當這位名妓一想到斯巴達克思,她的感情就完全起了變化。愛芙姬琵達在自己的想像中竭力為他的行為辯護,她在仔細地考慮以後甚至斷定:比起範萊麗雅來,色雷斯人的罪行要小得多。畢竟,他只是一個可憐的釋放角鬥士,而蘇拉夫人,即使長得並不好看,在他的眼中也會變成天仙美女。這個下賤女人一定用種種媚功把他整個兒迷住了,她使他無力抵擋她的進攻……事情一定是這樣,不會有別的可能。難道一個角鬥上敢自動覬覦蘇拉夫人嗎?而可憐的斯巴達克思在獲得她的愛情以後,自然就完全落到她的手掌中了,他一已經不能而且連一刹那也不敢去想另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女人的愛情了。現在斯巴達克思的死,愛芙姬琵達已經不認為是應得的報應了——不,這已是她不論用什麼理由都不能替自己辯護的了。 愛芙姬琵達躺了好久都沒能睡著,她從這邊到那邊翻來覆去地轉動著身子。她的腦子裡充滿了種種悲慘的念頭,心中懷著極其矛盾的感情,她痛苦地歎著氣,被可伯的想像嚇得索索發抖。她常常被疲乏所征服而睡著,但接著又猛地驚醒,重新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轉動。直到最後才算勉強睡著了,卻又做起可怕的夢來。房間裡靜寂了一會兒,只聽見她那斷斷續續的呼吸聲。突然,愛芙姬琵達跳了起來,她恐怖地用哽咽的聲音喊道: 「不,斯巴達克思!……不,殺死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你不能死!」 不幸的妓女充滿了一腦袋不相連貫的、在睡夢中化為種種幻象的念頭。臨睡時使她想得頭昏腦脹的種種思想,結果竟幻化為斯巴達克思的形象,他對她發出臨死時的哀求。 臉色慘白的愛芙姬琵這從床上跳了下來,她的臉由於痛苦而扭歪了。她披上了寬大的白袍,叫來了阿斯巴茜雅,命令她立刻去叫醒梅特羅比烏斯。 她好容易才說服了梅特羅比烏斯,叫他立刻出發,追上狄摩菲爾,把她在三個鐘頭以前寫的那封信拿回來,因為她現在已不願意讓這封信落到蘇拉手裡去了。 一路上感到極度勞頓的梅特羅比烏斯,由於喝葡萄酒而糊塗了,他賴在又舒服又溫暖的被窩裡不肯起來,因此愛芙姬琵達就不得不施出她所有的手段和媚功,才使他決定在兩個鐘頭以後出發。 暴風雨已經停息了,整個天空中閃爍著千萬顆星星,只有那清新的但是冷得刺骨的風,使我們的旅人感到害伯。 「狄摩菲爾比你早走了五個鐘頭,」愛芙姬琵達對梅特羅比烏斯說。「因此你不能只是騎著你的馬跑,而是應當使它飛去。」 「唔,如果它是畢迦斯,我一定能使它飛起來的。」 「歸根結底,這樣做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過了幾分鐘,傳來了一陣馬兒用全力奔馳時所發出的急驟的馬蹄聲。馬蹄聲驚醒了奎林神的子孫;他們仔細地傾聽了一會,然後又緊緊地裹起被子,在溫暖的床上伸直了身子。當他們聽到馬蹄聲和外面怒吼著的寒風,想起在這時侯還有許多不幸的人在露天的野地裡趕路,在寒風中挨凍,他們對自己溫暖的被窩就更加感到滿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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