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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嗯,向斯但利·白爾曼,他將在管理委員會。」

  「而我不是?」巴巴拉看穿了:他們給她提薪以使她保持安靜,給她提職以堵住她的口。他們給她的更多是責任,然而他們卻安排進來一個對本部門工作一無所知的人來進行管理。

  「只有各部門的負責人才是管理委員會成員。」利昂·克拉瓦特說,好象他在和一個白癡說話。

  「我認為我才是這個部門的負責人,我畢竟領導這個部門已經二年半了。」

  利昂·克拉瓦特把手搭成橋形,雙手的手指磨擦著手指甲下的粗肉。「我們知道你所做出的貢獻。」他說。「我們覺得在這樣的部門中,讓男人聽從女人的命令會使人感到恥辱。」

  「他們已經聽從我的命令有二年半時間了,他們很喜歡我。」巴巴拉說,「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不願意服從女人的命令。」

  「我並沒有那樣說。」

  「你沒有必要那樣說。」她的手開始顫抖,她也不想控制它們。

  「不要感情用事。」利昂·克拉瓦特以屈尊和寬宏的態度說,「要象我們那樣去觀察事物。」

  「我決不會象你們那樣去觀察事物。」

  利昂·克拉瓦特開始說一些安慰她的話,然而巴巴拉什麼也未聽進去。她站起身走了出去,把他和他那半句話一起扔在那裡。

  感情用事?五分鐘後,在利昂·克拉瓦特的辦公室裡,巴巴已變成了威脅者。

  利昂·克拉瓦特手裡拿的這封未署名、未署日期的辭職信猶如一柄劍,懸在董事會的頭上。這封信就放在巴巴拉的辦公桌上的《時代與生活》的案卷內。不到一分鐘她就發現了這封信,她用紅色鉛筆塗去利昂。克拉瓦特的名字,打上她的名字,署上日期。然後把它放在內部辦公室郵件箱內,並在信封上寫上「個人」字樣。

  她把她的化妝盒,電話本,記事冊塞進本代爾購物包內,最後一次離開了她的辦公室。她直接回到家裡,就在打一個電話的時間內,她就有了一份新的工作。一周之內她就要到帕利塞德出版社——平裝書公司上班,職務是推銷董事長,提薪三千五百美元,六個星期前,她曾拒絕過帕利塞德,當他們得知她改變主意時,非常高興。

  五點三十分,利昂·克拉瓦特給巴巴拉打了電話。

  「你的行為是很出格的。」他說。很明顯,他不想用自己的刀砍掉自己的頭。

  「你的行為也是一樣。」

  沉默,這是利昂·克拉瓦特的第二招拿手戲。

  最後,「我們希望你重新考慮一下,」他說,「你知道我們很重視你的工作。」

  是啊,巴巴拉想。那就雇傭另外一個人來享受這種榮譽吧。然而,儘管這樣的回答很漂亮,但還是讓過這次機會吧。

  「你真的讓我重新考慮嗎?」

  「這就是為什麼我給你打電話。」巴巴拉注意到他把複數人稱「我們」變成了單數人稱「我」。

  「好吧,條件是我要做推銷董事長,我要進管理委員會,每年工資提高三千五百美元。」

  「我相信你是知道我們公司提高工資的政策。」克拉瓦特說,巴巴拉很喜歡那種委婉說法:增加。「我們每年增加工資量只是百分之十,要在執行委員會審查這項請求之後才能定。」他在裝腔作勢地念著官方的臺詞。在執行委員會後面設有一些障礙,以使管理人員避免與那些不滿雇主的雇員發生爭執。

  「幸運的是,帕利塞德出版社未聽說過你的政策。」巴巴拉說。

  又一次沉默。這次沉默巴巴拉認為是:利昂·克拉瓦特不知道她有了另一份工作。她等著他的反應。

  最後,他終於說:「我們希望你在新的工作崗位取得成功。」他又把人稱變成了「我們。」

  「我們謝謝你,克拉瓦特先生。」巴巴拉說完,掛上了電話。

  就是這樣,她想。

  巴巴拉·羅斯——利昂·克拉瓦特的這個章節到此結束了。

  或者她是這樣想的。

  1969年。月2日,巴巴拉開始了新的工作。這一天,艾森豪威爾下葬在堪薩斯的阿貝林。巴巴拉的天真與美國的天真同上帝一起,在六十年代的某個地方死去了。

  天真並不能象鳳凰涅盤,它不能在幻想和成熟的死灰中復蘇。巴巴拉對它的逝去表示遺憾,但是,正象她媽媽一樣,她是個不情願的現實主主者,而且她承認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連續幾年的越南戰爭,尼克松和約翰遜無休止的扯皮,美國的天真已被痛苦和對權力的蔑視、自暴自棄的享樂主義所代替。巴巴拉的天真被獲得的知識代替;在1969年她三十二歲時,巴巴拉開始明白了所需的是什麼,並且如何去得到它。

  從斯伯林出版公司到帕利塞德出版社就象從迪法尼到舊車輛市場一樣,在帕利塞德,每月都有二十四本不同內容的書籍出版,在斯伯林公司一年兩次:春秋兩季。貿易表裡有二四個精選並仔細編輯的選題,而擁有數百萬美元資產的帕利塞德出版社在七年前就已成立,一個被稱之為瘋子的傑。伯格仍然擁有該出版社。

  1962年,用《男性雜誌》分送員預付的錢,傑·伯格開始每月出版四本色情書,在傳統的平裝書中,他們把封面改為銅版紙,裡邊為軟紙。在這些年,如果出版商在書中夾雜淫穢,吸引讀者花75美分買書而又不受社會譴責和不進監獄,踏出一條路來,這是一項絕好的買賣。而傑·伯格恰恰就是走在這條路上的天才。帕利塞德繁榮,壯大起來了。一直到傑除了幹合法的事外,沒有別的選擇為止。帕利塞德開始出版受人歡迎的幻想和紀實小說,每月出版數量都在增加。結果,合法的出版物所帶來的收入與出版色情書的收入幾乎一樣,而在集會上,傑·伯格發現人們把自己當作「出版商」來介紹,這種稱呼非常適合他的媚上做下的本性。

  傑曾對他的職員吹噓說,他從不讀刊登有關帕利塞德的書評。他覺得只要編輯把書中情節簡單地向他介紹一下,他,傑就傾力撲在選擇書封面設計上。這樣,他就能把書更好地賣出去。對這樣的分工大家都滿意;傑從不浪費時間去讀帕利塞德出版的便宜貨,而且在主編與具有文學偏見的出版商之間也沒有發生過爭吵。

  除了其它的特點外,傑·伯格是個十足的妄想狂,他辦公室的牆上點綴著古代和現代的武器及戰爭用具。室內一角立著一副盔甲,弩、弓、箭、刀、長柄刀、毒環都安排在展示箱內。一顆手榴彈作為鎮紙,當問到這些不合常規的裝飾物時,傑·伯格說:「它使我感到安全。」

  除了他對武器感興趣外,傑很懷念色情業。色情是他真正的事業,他繼續經營帕利塞德出版社是因為該社能掙許多錢,他的心思卻放在他和他妹夫一起創建的一個新公司裡,這個公司的名字叫「藍色電影有限公司」,生產低級的色情影片。主題簡單,裸體鏡頭居多,它們掙不了大錢,但是自從帕利塞德變得小有名氣之後,卻給他帶來了他所懷念的那種滿足。總之,傑·伯格是個幸運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說:「我能得到大餅,並且可以吃掉它。」

  只有少數幾位美國人能夠講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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