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北京城(49)_賽珍珠

四九

　　§第二十八章山姆的慫恿

　　甚至目前，我不曾想過要和傑洛德斷絕關係，在那個愉快的聖誕節之後，又幾個月過去了，雷尼大學裡的第一年課程已接近尾聲。山姆曾來看過我兩次，他慫恿我和傑洛德離婚，而今天，他剛從紐約坐飛機來到這兒一小時，他說，他不知道這一天將如何結束，因現在是晚上，而他人在這兒。我們已打電報給雷尼要他立即回來，由於所發生的事情。那是今天早上的事，山姆沒有耐心地、生氣而堅持地與我辯論。

　　「你必須和北京那傢伙離婚，他已不是你的丈夫了，伊莉薩白！」

　　「我永遠都不會和傑洛德離婚，」我說：「真的，我沒有理由，他愛我。」

　　「如果你稱拋棄是愛的話。」山姆吼道。

　　「他並沒有拋棄我。」我也叫了出來。

　　「這如果不是拋棄，那我實在不曉得要稱它什麼了。」山姆大吼著。

　　當然，他並不知道我們的全部事情，他只是在猜，因為我一直沒有談到傑洛德和我的往事，我試著不告訴他任何事情而來作解釋。

　　「傑洛德沒有拋棄我，我也沒有拋棄他，我們是被歷史——過去和現在——分開的。」

　　「他父親是美國人，」山姆固執地說：「他可以和你一起回來。」

　　「噢，但你知道對他來說這兒並不是他的家。」

　　「胡說！」山姆乖戾道：「他又不是笨蛋，他可以適應啊！他可以在相同類型的大學裡找個工作，就像在北京的時候那樣。」

　　「家乃是心和精神方面的一種東西，他的家將會在這個地方死去。」我說。

　　「你仍然深愛著他。」山姆說，他野蠻的目光直瞪著我，使得我沒法保衛我自己。

　　「你難道看不出我決定娶你嗎？」他叫道。

　　「噢！不，山姆，不！不！」

　　「沒有錯！」

　　我們兩個人都屏住氣息，而且凝視著彼此。山姆向著我彎下腰，我把他推開。

　　「不要……」

　　「你討厭我嗎？」

　　「不，不是討厭……」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到爸爸跌落在樓上房間的聲音，起居室的梁木並未裝上天花板，我們先聽到爸爸拐杖的劈啪聲，然後是他的落地聲音，他的老骨頭幾乎已經沒有肉了，這聲音是如此地輕微，以至於我們除了那陣恐怖而可憐的呻吟之外，幾乎沒有聽見它。我沖上樓，山姆跟在我後面，爸爸躺在那兒。我不知道他是否已聽到我們說話，我們從不知道他聽見了什麼，而我們的話卻說得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大聲，或許，爸爸是想要下樓而離開他的椅子，儘管他自從聖誕節以來，就未曾獨自走路經過房間。他躺在那裡，他的頭撞到壁爐的石制爐床。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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