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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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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算簽約了吧。」娜娜一本正經地說。 天漸漸亮了。朦朧而淒清的光線從窗戶射進來。於是,大家開始分手,分別時大家心裡很不痛快,滿肚子氣。卡羅利娜·埃凱非常惱火,覺得這一夜是白白度過了,說如果誰不想看那些胡鬧的事,就該走了。羅絲撅著嘴,因為她的女人的榮譽受到了損害。跟這班婊子在一起,總是這個樣子;她們不知道怎樣的言談舉止才算得體,所以一開始與人接觸就令人討厭。米尼翁大贏旺德夫爾,他輸得口袋裡連一個子兒也沒有了。米尼翁夫婦臨走前再次邀請福什利第二天到他們家裡吃午飯,壓根兒不把斯泰內放在眼裡。呂西拒絕新聞記者送自己回家,還大聲把他打發到那個蹩腳女演員那邊去。羅絲回過頭來,低聲罵了一句:「臭婊子」。但是米尼翁把她推到門外,勸她不要再罵了。每當女人吵嘴,他總是像父親一樣,表現得很有經驗又比她們有見識。呂西獨自一人走在他們後邊,神態莊重地走下樓梯。在她後面,是拉法盧瓦茲,他生病了,抽抽噎噎,像個小孩,他呼喚克拉利瑟,原來她早就跟兩個先生溜了,加加不得不把他帶回家。西蒙娜也早就不見了。現在只剩下塔唐、萊婭和瑪麗亞,拉博德特自告奮勇送她們回家。 「我一點也不想睡覺,」娜娜連聲說道,「現在應該找點事情幹幹才好。」 她透過窗子仰望天空。天空灰濛濛的,烏雲滾滾。已經六點鐘了。對面奧斯曼大街上,一座座房屋還在沉睡,晨曦中,潮濕的屋頂清晰地顯露出來。這時,在空蕩蕩的便道上,走著一群清潔工,他們腳上的木鞋嘎吱嘎吱作響。面對巴黎這幅清晨的悽愴景色,娜娜心頭不禁頓生柔情,她嚮往鄉村、田園,以及賞心悅目和潔白無瑕的東西。 「啊!你不知道嗎?」她回到斯泰內身邊說道,「你馬上帶我到布洛涅森林去,我們在那裡喝牛奶。」 她像孩子一樣,高興得拍起手來。還沒等到銀行家回答,就跑去拿了一件皮大衣,往肩上一披。斯泰內當然會同意去的,其實,這時銀行家感到無聊,正想幹點別的事情。在客廳裡,與斯泰內在一起的,只有那幫年輕人了。他們把杯子裡的酒全倒在鋼琴裡,一滴也不剩,他們正在談到要走的時候,他們當中的一個年輕人拿著一瓶酒,得意洋洋地跑過來,那瓶酒是從廚房裡找到的。 「等一等!等一等!」他喊道,「還有一瓶查爾特勒酒!……鋼琴需要喝查爾特勒酒呢;喝下去它就恢復健康啦……現在,孩子們,我們快溜吧。我們都是傻瓜。」 佐愛在梳洗間的一張椅子上睡著了,娜娜不得不把她喚醒。煤氣燈還亮著,佐愛打了一下哆嗦,幫助娜娜戴上帽子,穿上皮大衣。 「總算完了一件事啦,我做的正合你的意,」娜娜用親昵的人稱稱佐愛,她高興極了,因為她已拿定了主意,這下可松了口氣,「你說得對,找銀行家與找別人都一樣。」 女僕睡意未消,心裡不大痛快。她埋怨娜娜,說太太頭天晚上就該拿定主意了。隨後,她跟著娜娜進了臥室,問她還有兩個人該怎麼辦。博爾德納夫一直在那裡打鼾。喬治是悄悄進來的,把頭埋在一個枕頭裡,已經睡著了,像小天使一樣輕輕打著呼嚕。娜娜回答道,就讓他們睡吧。但是,當她看見達蓋內來時,又動感情了。他一直在廚房裡窺視著她,他看上去很納悶。 「喂!我的咪咪,理智一些吧,」她一邊說,一邊把他摟在懷裡,用種種溫存的方法吻他,「我一點沒有變心,你知道,我鍾愛的總是我的咪咪,不是嗎?我是不得已這樣做的……我向你發誓,我倆今後會更親熱的。你明天就來吧,我們在一塊呆上幾小時……快,就像你愛我那樣擁抱我吧……啊!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 她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跑到斯泰內身邊,她又想到去喝牛奶,心裡很高興。在那套空蕩的房子裡,只有旺德夫爾和那個掛勳章朗誦《亞伯拉罕的犧牲》的人。他們兩人死呆在賭桌邊,他們既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也未看見天已大亮。而布朗瑟已經打定主意躺在一張長沙發上了,她想睡一會兒。 「啊!布朗瑟還在這裡!」娜娜大聲說道,「咱們去喝牛奶,親愛的……跟咱們一道去吧,回頭你再來找旺德夫爾吧。」 布朗瑟懶洋洋地爬起來。這一次,銀行家的通紅的臉一下子氣得發白,他帶這個胖姑娘一起去,一定會礙手礙腳的。但是,兩個女人已經抓住他,連連說道: 「你知道,我們要喝當著我們面擠的牛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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