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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菲芘·威塞菲爾·考爾菲德菲芘·威塞菲爾·考爾菲德菲芘·威塞菲爾·考爾菲德菲芘·威·考爾菲德菲芘·威塞菲爾·考爾菲德女士請你傳給舍麗舍麗你說你是人馬星座可是你唯一的金牛星座在你到我家來的時候給你送冰鞋來了我就坐在DB的書桌上把那本筆記本全看完了。我沒費多大功夫,再說我也愛看這類玩藝兒——孩子的筆記本,不管是菲芘的還是別的孩子的——我可以整天整夜地看下去。孩子的筆記本我真是百看不厭。隨後我又點了一支煙——這是我最後一支煙了。那一天我約莫抽了整整三條煙。最後我把她叫醒了。我是說我不能就在那書桌上坐那麼一輩子,再說我也害怕我父母會突然撞進來,我至少要在他們進來之前跟她說聲哈羅。因此我把她叫醒了。

  她很警醒。我是說你用不著向她大聲嚷嚷什麼的。你簡直只要往她床上一坐,說聲:「醒來吧,菲芘,」她就醒來了。

  「霍爾頓,」她立刻說,她還用兩臂摟住我的脖子。她十分熱情。我是說就她那麼個年齡的孩子來說,算是熱情的了。有時候她簡直是太熱情了。

  我吻了她一下,她就說:「你什麼時候回家的?」

  她見了我真是高興得要命。你看得出來。

  「別說得這麼響。你好嗎?」

  「我挺好。你收到了我的信沒有?我給你寫了封五頁的——」「不錯——別這麼響。謝謝。」

  她給我寫了封信。我卻來不及回復她。信裡談的全是她要在學校裡演戲的事。她叫我別在星期五那天跟人訂約會,好讓我去看她演出。

  「你的戲怎樣了?」我問她。「你說那戲叫什麼名字來著?」

  「《給美國人演出的一場聖誕節好戲》。那劇本真是糟透了,可我演班納迪克特·阿諾德。我演的簡直是最重要的角色,」她說。嘿,她可不是完全清醒了。她跟你談這類玩藝兒的時候總是十分興奮。「戲開始的時候,我已經快死了。那鬼魂在聖誕前夕進來問我心裡是不是覺得慚傀。你知道。為了我出賣自己的國家什麼的。你來不來看?」她都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了。「我寫信給你就是為了這個。

  你來不來?」

  「我當然來。我一定來。」

  「爸爸不能來。他要乘飛機到加利福尼亞去,」她說。嘿,她可不是完全清醒了。她只要兩秒鐘工夫就能完全清醒過來。她坐在——也可以說是跪在——床上,握住了我一隻手。「聽著。母親說你要在星期三才回家。」她說。「她說的是星期三。」

  「我提前離校了。別說得這麼響。你該把每個人都吵醒啦。」

  「現在幾點鐘啦?他們要到很晚才回來,母親說的。他們到康涅狄格州的諾沃克參加舞會去了,」老菲芘說。「猜猜我今天中午幹了什麼啦!看了什麼電影!猜猜看!」

  「我不知道——聽著。他們可曾說他們打算在什麼時候——」「《大夫》,」老菲芘說。「這是裡斯特基金會放映的特別電影。他們只放映一天——只是今天一天。講的是肯塔基州的一個大夫,在一個不能走路的瘸子的臉上蓋了條毯子什麼的。後來他們就把他關進了監牢。那電影真是好極了。」

  「聽我一秒鐘。他們可曾說他們打算在什麼時候——」「他很替那孩子難受,那個大夫。就是為了這個緣故,他才在她臉上蓋了條毯子,把她悶死。後來他們把他關進了監牢,判了他無期徒刑,可那個被他悶死的孩子者來看他,為他所做的事向他道謝。他原是出於好心才殺人的。不過他知道自己應該坐牢。因為一個當大夫的沒有資格奪走上帝創造的東西。是我同班的一個同學的母親帶我們去看這電影的。她叫愛麗絲·霍爾姆保,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整個班上就她一個人——」「等一秒鐘,好不好?」我說。「我要問你一句話。他們可曾說過他們打算在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不過要在很晚才回來。爸爸把汽車開走了,說這樣可以用不著為火車的班次擔心。我們這會兒在汽車裡裝了收音機啦!只是母親說汽車在路上行駛的時候,誰也沒法聽收音機。」

  我開始放下心來。我是說我終於不再擔心他們會在家裡撞見我什麼的。我已經打定主意。萬一真被他們撞見,那就撞見好了。

  你真應該看見老菲芘當時的樣兒。她穿著那套藍色睡衣褲,衣領上還繡著紅色大象。她是個大象迷,「那麼說來這電影挺不錯,是不是?」我說。

  「好極了,只是愛麗絲感冒了,她母親老問她身上好不好過。就在電影演到一半的時候。每次總是演到節骨眼上,她母親就彎過腰來伏在她身上,問她好過不好過。真讓我受不了。」

  接著我把那唱片的事告訴了她。「聽著,我給你買了張唱片,」我對她說。「只是我在回家的路上把它跌碎了。」我把那些碎片從我的大衣袋裡拿出來給她看。「我喝醉啦,」我說。

  「把碎片給我,」她說。「我在收集碎唱片呢。」她就從我手裡接過那些碎片,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裡。她真是討人喜歡。

  「DB回家來過聖誕節嗎?」我問她。

  「他也許來,也許不來,母親說。得看當時的情形決定。他也許得呆在好萊塢寫一個關於安納波利斯的電影劇本。」

  「安納波利斯,老天爺!」

  「寫的是個戀愛故事什麼的。猜猜看,這個電影將由誰主演?哪一個電影明星?猜猜看!」

  「我對這不感興趣。安納波利斯,老天爺。

  DB對安納波利斯知道些什麼,老天爺?那跟他要寫的故事又有什麼關係?」我說。嘿,那玩藝兒真讓我發瘋。那個混帳好萊塢。「你的胳膊怎麼啦?」

  我問她。我注意到她的一個胳膊肘上貼著一大塊膠布。我之所以注意到,是因為她的睡衣沒有袖子。

  「我班上那個叫寇鐵斯·溫特勞伯的男孩子在我走下公園樓梯的時候推了我一把,」她說。「你要看看嗎?」她開始撕起胳膊上的那塊混帳膠布來。

  「別去撕它。他幹嗎要推你?」

  「我不知道。我揣摩他恨我,」老菲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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