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迷情之夜 | 上頁 下頁
三三


  「我會慢慢爬行的。」她說道,拒絕回答他關於她可能逃跑的假設。這不是有沒有這種衝動的問題,只是她還沒有明確自己是否該這樣做。

  事情正變得可怕起來,她現在開始瞭解到面臨的危險的全部含義,在薩米處聽到的槍聲更具說服力。安吉拉有足夠的聰明,不會意識不到,在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要獨自生存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想你會喜歡新鮮空氣的。」霍克說道,一邊打開小櫃,開始翻找地圖。此時,安吉拉繞到駕駛員那邊,上了車。

  這輛小貨車是很老式的那一種,這喚起了她對自己那輛小車的回憶,心中一陣痛惜。這輛車裡沒有自動按鈕來使座位前移,車窗必須用手搖曲柄才打得開,而且外面的視鏡也必須用手來校正。儘管有此種種不利因素,她還是開動了車,換成低檔,沿著這條路開了下去。

  「我走哪條路?」她歡快地問道。坐在駕駛盤後面,一陣自由的感覺令她陶醉,使她想要大聲地笑。然而她不能,因為霍克陰沉的一瞥,使她喪失了表現這種喜悅心情的勇氣。

  「一直往前開,」他說,「這是唯一的選擇。」

  「現在也許是,但當我們要作決定時……」

  「當你需要時,我會告訴你。」他折起地圖,把它放在地板上。「只要你行為得當,你就可以開下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陣烏雲籠罩了她的心頭,提醒她現在還沒有逃掉的機會。

  「意思是說,如果你還想逃走,或企圖做些什麼來引起別人的注意,那麼我將自己開車,而你,就會雙手被綁住,坐在那兒。」

  她敢肯定他確有那意思,因為他那無情的語調,同從前他要她遵守命令時一模一樣。

  「在死亡的威脅下我要暈車了。」

  「暈車這詞兒不是被禁止了嗎?」

  「那是我坐在方向盤後之前的事。只要是我在開車,我就沒事。」她迫使自己露出一笑,而不是恐懼和不滿。「回答我一些問題,霍克。」

  「如果我能夠的話。」

  「為什麼你要回到薩米那兒來找我?他說他已為我安排好離開那院子。」儘管車速在五十公里左右,而路面又不太光滑,她還是移動眼光看了他一眼。很幸運,這一眼讓她肯定,霍克臉上沒有出現那副「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的表情。她繼續道:「霍克,對你而言,沒有必要冒此生命危險,你為什麼會這樣?」

  「薩米已經辜負過我一次,我不願意再發生同樣的事。」

  她把他的回答玩味了幾分鐘,是的,對霍克而言,不願再受第二次打擊,是合乎邏輯的,但即使這樣,也不能解釋他所謂的危險。只因康斯坦丁相信可以利用她捉住霍克,但就霍克而言,他不必為此負責。

  「這還不夠,」她終於開口道:「如果你被抓住或被殺了,那麼一切都完了,你和康斯坦丁之間的全部深仇也到此結束。」

  貨車有點偏向,霍克等到她把它開回路中間,才回答她:「我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把你帶到薩米那兒;我回來找你,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

  「因為你感到對我負有責任?」

  「因為我是對你負有責任,我想你明白這一點。」

  「我開始明白了。」她咕噥道,看見前面有一個停車標誌,便踩了一下刹車。「麻煩的是,如果我相信這一點,我就得相信你告訴過我的全部。」

  「這使你感到困擾?」

  她停下車,把兩隻胳膊都靠在了方向盤上,「它使我害怕,霍克,我想,在那天晚上你迫使我吞下可卡因時,我都沒有這樣怕過。」

  「我不知道,安格爾,你看起來倒是相當怕我。是什麼使你感覺更糟糕?」

  「因為過去,我天真地相信,總有辦法離開那兒,而且,無論如何,惡夢會結束,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去。」她伸出舌頭舔舔她發幹的嘴唇,扭頭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正是她所熟悉的「典型的霍克」式——不可捉摸、無動於衷、冷漠。她渾身一顫,感覺他們之間有一陣寒氣飄過。

  她繼續道:「而現在,我想我不再相信那一切,實際上,我敢肯定我們正走向死亡,我們兩個。以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在跳踢踏舞。」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一輛汽車在他們前面的路上飛快地駛過,但霍克只是望著她,好像看過了她,直到她沒法忍受,而把頭扭開。另一輛汽車從另一個方向開過去,而她很想知道那個駕車的人對下一天、對下一年有些什麼計劃。這時,霍克終於開口了。

  「向左轉,安格爾,」他說道:「離一條主要的公路大約有十公里。」

  她眼角一掃,看見他拾起一張地圖,把它平鋪在他的腿上。在他的指引下,她發動了車子,駛過了十字路口,她想不出任何理由不照辦。霍克可能接受了她的估計,但他不是那種不經戰鬥就輕易放棄的人。他顯然不準備和她談論這個問題,但她也知道,如果她打算好好地瞭解他,她就必須克服他的緘默。她心中暗想,如果他確切地知道她站在什麼立場上,對他的想法很可能有所助益,於是,她決定,在他們停下來吃飯的時候,把這點向他挑明。

  儘管對於他們臨近的危險,她有著可怕的預感,她還是不禁想到:一定有什麼辦法能夠逃脫掉危險。他們兩個——因為霍克好好地活下去,對她也是一樣重要。

  他本沒有必要回到薩米那兒去找她,但他這樣做了,而她為此欠了他的債。

  還有那一吻的事。薩米說得對,一個女人不會讓一個像霍克那樣的人親她,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產生什麼的話——一陣火花,一種賞識,一種感覺。真的,他讓她吃了一驚,但她並沒反抗,直到她認為自己不能喜歡他身體靠著她,或者他的溫暖、堅定的嘴唇吮著她的唇的那種感覺為止。

  霍克察覺到了她的反應,任何自我欺騙的謊言都不能抹去這一點。但同時,她還是不願承認,他是多麼的吸引她。

  她開始認為,這種感覺是屬￿她那失去的世界,而不是現在對霍克的這種。她現在身處的是一種不熟悉的、殘暴的環境,那麼就不能按常規去接受,或者甚至聯繫一些可能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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