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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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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淚是需要的。你還記得〈奧塞羅〉的話吧?要是每一次暴風雨之後都有這樣和煦的陽光,就讓狂風恣意地吹,把死亡都吹醒了吧。有一個印第安老人常告訴我們一個故事。是關於瑪塔斯吉的姑娘的。小夥子要想跟她結婚必須到她園子裡去鋤一上午地。鋤地好像很容易,但是那兒有許多許多有魔法的蚊子和蒼蠅。大部分小夥子都受不了叮咬,可受得住叮咬的卻得到了那姑娘。」 「這故事很好聽!但是在文明的國家裡,」總統說,「你可以用不著替姑娘種地就得到她。也沒有蒼蠅蚊子叮咬。我們好多個世紀以前就消滅了蚊蠅了。」 野蠻人皺起雙眉點了點頭。「你們把蒼蠅蚊子消滅了,把一切不愉快的東西消滅了,而不是學會忍受它們。『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面對著苦海,拿起刀子做個一了百了。』可是你們兩樣都不做。既不『默然忍受』,也不『一了百了』。只是把毒箭取消,那太容易了。」 他突然沉默了,想起了他的母親。琳妲在她三十七層樓上的房間裡曾經飄浮在一個彌漫著歌聲的海裡,那兒有光明和麝香的愛撫——她飄走了,飄到空間以外,時間以外,飄到她的回憶、習慣和她那衰老臃腫的身子的囚車以外去了。而湯瑪金,以前的孵化及條件設置主任湯瑪金,現在還在唆麻假期裡——那擺脫羞辱和痛苦的唆麻假裡,在一個他聽不見嘲弄的話和諷刺的笑,看不見那張奇醜的面孔,感覺不到那兩條濕源源的肥胳臂摟住自己脖子的世界裡——美妙的世界裡…… 「你們需要的是,」野蠻人繼續說道,「換上點帶眼淚的東西。這兒的東西都不如眼淚值錢。」 (「造價一千二百五十萬元,」在野蠻人對他提起這話時,亨利·福斯特曾經抗議過,「一千二百五十萬元——那是新的條件設置中心的價值,分文不少。」) 「勃勃的雄心振起了他的精神,使他蔑視不可知的結果,為了區區彈丸之地,拼著血肉之軀去向命運、死亡和危險挑戰。進裡頭不是還有點東西嗎、」他抬頭看著穆斯塔法·蒙德問道,「與上帝無關——當然,上帝也可能是理由之一。危險的生活裡不也有點東西嗎?」 「有很多東西,」總統回答,「男人和女人的腎上腺素每過一些時候都需要受到點刺激。」 「什麼?」野蠻人莫名其妙地問。 「那是身體完全健康的條件之一。因此我們才把接受V.PS治療定為義務性的。」 「V.P.S.?」 「代猛烈情素。每月固定接受一次。我們讓腎上腺素彌漫了整個生理系統。從生理上說它完全和恐怖與狂怒相等。它所能產生的滋補效果跟殺死苔斯德蒙娜和被奧塞羅殺死相同,卻絲毫沒有它的不方便。」 「可是我卻喜歡那種不方便。」 「可是我們不喜歡,」總統說,「我們喜歡舒舒服服地辦事。」 「我不需要舒服。我需要上帝,需要詩,需要真正的危險,需要自由,需要善,需要罪惡。」 「實際上你要求的是受苦受難的權利。」 「那好,」野蠻人挑戰地說,我現在就要求受苦受難的權利。」 「你還沒有說要求衰老、醜陋和陽痿的權利;要求害梅毒和癌症的權利;要求食物匱乏的權利;討人厭煩的權利;要求總是戰戰兢兢害怕明天會發生的事的權利;要求害傷寒的權利;要求受到種種難以描述的痛苦折磨的權利。」良久的沉默。 「這一切我都要求。」野蠻人終於說道。 穆斯塔法·蒙德聳聳肩,「那就照您的意思辦吧。」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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