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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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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公園巷醫院的一個朋友打的,」赫姆霍爾茲說,「野蠻人就在那兒,好像發了瘋。總之,非常緊急,你願意跟我去嗎?」 兩人沿著走廊匆匆向電梯走去。 「可是,你們願意做奴隸嗎?」他倆走進醫院時野蠻人正在說話。他滿臉通紅,眼裡閃耀著熱情和義憤的光。「你們喜歡做小娃娃嗎?是的,哇哇叫,還吐奶的娃娃。」他說下去。他對他想拯救的人畜生一樣的愚昧感到煩惱,不禁使用難聽的話罵他們,可他的咒駡撞在對方厚重的蒙昧的甲殼上,又蹦了回來。那些人盯著他,目光茫然,表現了遲鈍而陰沉的仇恨。「是的,吐奶!」他理直氣壯地叫道。現在他把傷心、悔恨、同情和責任全忘光了,這種連禽獸也不如的怪物所引起的難以抑制的憎恨似乎左右了他。「你們就不想自由,不想做人嗎?你們就連什麼叫人。什麼叫自由都不知道嗎?」憤怒使他流暢起來,話語滔滔不絕。「不知道嗎?」他再問了一句,可是得不到回答。「那好,」他嚴厲地說,「我就來給你們自由,不管你們要不要。」他推開了一扇朝向醫院內部庭院的窗戶,把那些裝唆麻片的小盒子一把一把扔了下去。 穿哢嘰的人群看著這過分褻瀆的驚人場景,不禁目瞪口呆,又驚訝又恐怖,說不出話來。 「他瘋了,」伯納瞪大了眼睛盯著,悄悄地說,「他們會殺死他的。會……」人群突然大叫起來。一陣湧動把他們向野蠻人氣勢洶洶地推了過去。「福帝保佑!」伯納說,不敢看了。 「福帝幫助自助的人!」赫姆霍爾茲·華生笑了,實際上是狂喜的笑。他推開群眾,走向前去。 「自由!自由!」野蠻人大叫,繼續用一隻手把唆麻扔到院子裡,同時用另一隻手擊打著向他襲來的面目相同的人群。「自由!」赫姆霍爾茲突然到了他的身邊——「好赫姆霍爾茲,老兄!——赫姆霍爾茲也在揮著拳頭——「終於做了人了!」說著時赫姆霍爾茲也在一把一把把毒品往開著的窗戶外面扔。「是的,做了人了!做了人了!」毒品一點都不剩了。他抓起了錢箱讓他們看了看那黑色的空當。 德爾塔們呼嘯著以四倍的激怒撲了上來。 伯納在戰鬥的邊緣猶豫了,「他們完了,」他叫。突然一陣衝動支配了他,撲上去想救他們倆,可回頭一想,又停了步,隨即覺得難為情了,又撲上去;再是念頭一轉,又站在那兒猶豫了,同時痛苦地感到可恥——他想到如果自己不去幫助,他倆可能被殺死;而如果去幫助,自己又會有生命危險。正在此時,謝謝福帝!戴著鼓眼睛豬鼻子的防毒面具的警察跑了進來。 伯納沖上去迎接他們,向他們招手。他畢竟在行動,在做著什麼。他連叫了幾聲,「救命!救命!」一聲比一聲高,他有一種自己在幫忙的幻覺,「救命!救命!救命!」 警察把他推到了一邊,自己去執行任務。三個肩上扛著噴霧器的警察向空中噴出了濃濃的唆麻氣;另外兩個則在手提合成音箱前忙碌。還有四個警察沖進了人群,扛著裝滿強麻醉劑的水槍,對打得難解難分的人一股一股很技巧地噴射著。 「快!快!,」伯納大叫,「再不快點他們就要給殺死了。要給……哦!」他那嘰嘰喳喳惹惱了一個警察,對準他射了一麻醉槍。伯納的兩腿似乎失去了骨頭、筋腿和肉,變成了兩根膠凍,後來甚至連膠凍也不是,而成了水。他只搖晃了一兩秒鐘,便垮到了地上,癱瘓了。 突然,一個聲音在合成音樂音箱裡說起話來。那是理智的聲音,善意的聲音。合成音樂錄音帶正在播放二號(中等強度)反騷亂演說。是從一個不存在的心靈的深處直接發出來的,「朋友們,我的朋友們!」那聲音帶著無限溫柔的責備,非常動情地說了起來,就連戴了防毒面具的警察的眼睛一時都淚眼模糊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們為什麼不能大家幸福善良地在一起?幸福善良,」那聲音重複道,「和平,和平。」那聲音顫抖起來,降成了耳語,暫時消失了。「啊,我真希望你們幸福,」那聲音又開始了,帶著真心誠意的渴望,「我多麼希望你們善良!我求你們,求你們善良而……」 兩分鐘之後演說和唆麻霧氣起了作用。德爾塔們已經在淚流滿面地互相親吻擁抱——六七個多生子彼此理解地擁抱到了一起。就連赫姆霍爾茲和野蠻人也差不多要流淚了。從會計室又領來了新的唆麻盒,很快分發出來。多生子們隨著那深情厚意的男中音的告別詞分散了。好像心都要碎了一樣地哽咽著。「再見了,我最最親愛的朋友們,福帝保佑你們!再見吧,最最親愛的朋友們,福帝保佑你們。再見了,我最最親愛的朋友們……」 最後一個德爾塔走掉之後警察關掉了演說。那天使一樣的聲音停止了。 「你們是不是不出聲跟我們走,不出聲?」警官問道,「要不要我們用麻醉槍!」他用他那槍威脅說。 「哦,我們不出聲跟你走。」野蠻人回答,輕輕撫摩著打破的嘴唇、挫傷的脖子和咬傷的左手。 赫姆霍爾茲拿手絹捂住流血的鼻子點頭同意。 伯納醒了過來,腿也管用了,想利用這個機會盡可能不惹人注意地從門口溜走。 「晦,那位。」警官叫道,一個帶豬鼻子面具的警察匆匆橫過房間,一隻手抓住了年輕人的肩膀。 伯納一臉憤怒的無辜,轉過身來。溜?他做夢也沒有想過做這樣的事。「不過,你們要我幹什麼?」他對警官說,「我真想像不出來。」 「你是被抓的人的朋友,對不對?」 「晤……」伯納說,他猶豫了。對,他的確無法否認,「我憑什麼不能夠跟他們做朋友?」他問。 「那就來吧。」警官說,帶路往門口和等在那兒的警車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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