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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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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成功在伯納的腦袋裡嘶嘶地響,讓他跟那個他一向不滿的世界和解了,其效果有如一切美酒。只要這個社會承認他是個重要人物,一切秩序都是好的。但是儘管他的成功使他和解,他仍然拒絕放棄對現存秩序的批判,因為批判行為提高了他的重要感,讓他覺得自己偉大多了。何況他還真正感到有些東西應當批判(同時他也確實喜歡做個成功的人,得到想得到的姑娘)。他在因為野蠻人而討好他的人面前總想擺出一副離經叛道者的挑剔形象。人家當面有禮貌地聽著,背後卻搖頭。「那小青年沒有好下場。」他們說,同時很有把握地預言,他們早晚會見到他倒黴的。「那時他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野蠻人幫助他脫離危險了,」他們說。不過,第一個野蠻人還在,他們還得客氣。而他則因為他們的客氣老覺得自己確實偉大——偉大。同時快活得飄飄然,比空氣還輕。 「比空氣還輕。」伯納說,指著天上。 氣象部門的探索氣球在陽光裡閃著玫瑰色的光,像天上的一顆珍珠,高高飄在他們頭頂。 「……對上述的野蠻人,」伯納指點著說,「展示了文明生活的方方面面……。」 現在他們正將文明世界的鳥瞰圖向野蠻人展示——從切林T字架平臺上看去。航空站站長和現任氣象專家在給野蠻人做嚮導,但大部分的話還是伯納包攬了。他非常激動,表現得嚴然至少是個前來訪問的世界總統,比空氣還輕。 孟買來的綠色火箭從天空降落。乘客們走下火箭。八個穿哢嘰制服的一模一樣的德拉維黛多生子從機艙的八個舷窗裡往外望著——是乘務員。 「每小時一千五百公里,」站長引人注目地說,「你對此有何看法,野蠻人先生?」 約翰覺得很好。『不過,』他說,「愛麗爾四十分鐘就可以環繞地球一周。」 「令人意外的是,」伯納在給穆斯塔法·蒙德的報告裡說,「野蠻人對於文明的種種發明創造似乎不覺得驚訝,並不肅然起敬。這有一部分無疑是由於一個事實:他聽一個叫做琳妲的女人告訴過他。琳妲是他的母……。」 (穆斯塔法·蒙德皺了皺眉頭。「那傻瓜難道認為我那麼嬌氣,連他把『母親』這字寫完我都受不了嗎?」) 「還有一部分則是由於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稱之為『靈魂』的東西上去了,那是他堅持認為獨立於物質環境之外的實體。我設法為他指出……。」 總統跳過了後面的一些句子,正打算翻到下一頁尋找更有趣的、具體的東西,眼睛卻被幾句很不尋常的話抓住了。「雖然在此我必須承認,」他讀道,「我也同意野蠻人的看法,文明之中的嬰兒時期太輕鬆,或者用他的話說,不夠昂貴;因此我願意借此機會向閣下進一言……。」 穆斯塔法·蒙德立即由溫怒變成了快活。這傢伙竟然一本正經地教訓起我來了——還奢談著社會秩序,希奇古怪,肯定是瘋了。「我應當給他點教訓。」他自言自語說,然後一抬頭,哈哈大笑起來。木過至少此時還不必教訓他。 那是一家生產直升飛機燈座的小廠,是電氣設備公司的一個分支。他們在房頂受到了技術總管和人事經理的歡迎(那封傳閱的推薦信效果十分神奇)。他們一起下了樓梯,進了工廠。 「每一個步驟,」人事經理解釋說,「都盡可能由一個波坎諾夫斯基組負責。」 結果是,八十三個幾乎沒有鼻子的短腦袋黑色皮膚德爾塔操作冷軋;五十六個鷹鉤鼻子麥黃皮膚的伽瑪操作五十六部四軸的卡模銑床;一百零七個按高溫條件設置的塞內加爾愛撲塞隆在鑄工車間工作;三十三個德爾塔女性,長腦袋,沙色頭髮,臀部窄小,高度一米六九(誤差在二十毫米以內)車著螺絲;在裝配車間,兩組矮個兒的伽瑪加在裝配發電機。兩張矮工作臺面對面擺著;傳送帶在兩者之間移動,輸送著零部件。四十七個金頭髮白皮膚的工人面對著四十七個褐色皮膚的工人;四十七個鷹鉤鼻面對著四十七個獅子鼻;四十七個後縮的下巴面對四十七個前翹的下巴。完工的機件由十八個一模一樣的棕色髦發姑娘檢驗,她們一律著綠色伽瑪服;再由三十四個短腿的左撇子德爾塔減打包進箱。然後由六十三個藍眼睛、亞麻色頭髮、長雀斑的半白癡的愛撲塞隆減搬上等在那兒的卡車。 「啊,美妙的新世界……」由於某種記憶裡的惡意,那野蠻人發現自己在背誦著米蘭達的話。「啊,美妙的新世界,有這麼多出色的人物。」 「而且我向你保證,」人事經理在他們離開工廠時總結道,「我們的工人幾乎從來不鬧事。我們總發現他們……。」 但是那野蠻人已突然離開了他的夥伴,在一叢桂樹後面劇烈地嘔吐起來,仿佛這結實的大地是架在空中遇見了大氣旋渦的直升機。 「那個野蠻人」伯納寫道,「拒絕服用唆麻,而且似乎為他的母……琳妲老逗留在假期裡,感到痛苦。值得注意的是,儘管他的母……很衰老,外形討厭透頂,野蠻人仍然常去看她,對她表現了強烈的依戀之情——這個例子很有趣,說明了早期條件反射的形成可以制約天然衝動,甚至克服它(在本例裡,是回避可厭對象的衝動地」 他們在伊頓公學上半部分的屋頂降落。校園對面五十二層樓的路普頓大廈在太陽中閃著白光。大廈左面是公學,右面是高聳起一幢幢可敬的鋼骨水泥和維他玻璃的學校社區歌詠大廳。方形廣場的正中站立著我主福帝的鉻鋼塑像,古老而奇特。 他們下飛機時院長嘉福尼博士和校長季特女士會見了他們。 「你們這兒的多生子多嗎?」剛開始參觀野蠻人就頗為擔心地問道。 「啊,不多。」院長回答,「伊頓是專為上層種牲的子女保留的。一個卵子只生成一個成人。當然,教育起來要費事得多。但是他們是打算用來承擔重任和處理意外事件的,只能夠這樣。」他歎了口氣。 此時伯納已經對季特女士產生了強烈的欲望。「如果你星期一、星期三,或是星期五晚上有空的話,」他說道,用大拇指對那野蠻人一戳,「他很特別,你知道,」伯納加上一句,「怪怪的。」 季特女士微笑了(這微笑的確迷人,伯納想),說了聲謝謝,表示他若舉行晚會她是樂意出席的。院長開了門。 阿爾法雙加的教室裡的五分鐘弄得約翰有點糊塗了。 「什麼叫做基本相對論?」他悄悄問伯納,伯納打算回答,卻想了一想,建議他們到別的教室去一趟再說。 一個響亮的女高音在通向比塔減地理教室的走廊門後叫道,「一、二、三、四,」然後帶著疲倦的口氣說,「照做。」 「馬爾薩斯操,」校長解釋道,「當然,我們的姑娘大部分都是不孕女,我自己就是,」她對伯納笑了笑。「但是我們還有大約八百個沒有絕育的姑娘需要經常操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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