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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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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授精室那一幕之後,倫敦的上層種姓都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一下這位妙人。那野蠻人竟然跑到孵化與條件設置中心主任——倒不如說是前主任,因為這可憐的人隨即辭了職,再也沒有進過中。動了——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叫他「爸爸」。(這惡作劇精彩得叫人不敢相信。)而相反,琳妲卻沒有引起注意,誰也沒有想過要看她。把人稱做媽媽原本是過分的玩笑,是一種褻瀆。何況她跟別人一樣,是從瓶子裡孵化出來的,是設定過條件的人,不是真正的野蠻人,因此她不可能真正引起怪念頭。最後,還有她那副模樣——這才是人們木希望看見可憐的琳妲的最大理由。青春不再,肥胖臃腫,一口壞牙,滿臉斑點。還有那身材(福帝呀!)見了她你不能不作嘔,打心眼裡作嘔。因此優秀的人都決心不見琳妲。而琳妲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見他們。回歸文明意味著回歸唆麻,不但可以躺在床上一天又一天地享受唆麻假日,而且醒過來不會頭痛,噁心,想嘔吐。用不著感到像喝了佩瑤特一樣心虛、抬不起頭,仿佛幹了什麼反社會的可恥罪行。唆麻不會開這種刻薄的玩笑。它所給予的假期是完美的,如果說隨後的早上也不愉快的話,卻並非由於內在的感受,只是覺得不如唆麻假日那麼快活而已。補救的辦法是繼續度假。她不斷貪婪地吵著要求增加唆麻的劑量和次數。蕭醫生起初反對,後來就按照她的要求給她。她一天吞下的唆麻竟達二十克之多。 「那會叫她在一兩個月之內死去的。」醫生對伯納透露了真情。「有一天她的呼吸系統中心會癱瘓,不能呼吸,於是就完了。倒也是好事。我們如果能夠返老還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惜辦不到。」 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琳妲在度唆麻假,不會礙事),提出反對的倒是約翰。 「咱們給她那麼大的分量豈不是要縮短她的壽命嗎?」 「在某種意義上講,是的,」蕭大夫承認,「可是從另一種意義上講我們實際上是在延長她的壽命。」小夥子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唆麻讓你失去了幾年壽命,」大夫說下去,「但是,想一想它在時間以外給你的悠久歲月吧。那是長得難以計量的。每一次唆麻假在我們祖先的眼裡都是永恆呢。」 約翰開始明白了。「原來永恆只在我們嘴上和眼睛裡。」他喃喃地說。 「你說什麼?」 「沒有說什麼。」 「當然,」蕭大夫說下去,「別人有正經工作要做你就不能打發他到永恆去,可是她並沒有什麼正經工作要做……。」 「可我照樣,」約翰堅持,「認為這不合適。」 大夫聳了聳肩。「好了,如果你寧可讓她發瘋一樣叫喊,喊個沒完的話,你可以……。」 約翰最後只好讓步了。琳妲得到了竣麻。從此以後她便呆在三十七樓伯納公寓的小房間裡,躺在床上,永遠開著收音機、電視機永遠開著印度薄荷香水,讓它滴著;唆麻片放在一伸手就夠得著的地方——她呆在那兒,卻又壓根不在那兒。她永遠在遼遠處度假,在虛無縹緲的地方,在另一個世界。那兒收音機的音樂是一個色彩絢爛的深淵,一個滑音演奏的悸動的深淵,通向一個光明燦爛的絕對信念的中心(其間經過了多少美妙的曲折);在那兒,閃爍在電視機裡的形象是某些在美妙得難以描述的,全是歌唱的感官片裡的演員。在那兒滴下的印度薄荷不光是香水,也是陽光,也是一百萬隻色唆風,也是跟她做愛的波培,只是比那還要美妙得多,美妙得沒法比,而且無窮無盡。 「是的,我們沒有辦法返老還童。但是我很高興。」蕭大夫下了結論,「有了這個機會看到了人類衰老的標本。非常感謝你找了我來。」他跟伯納熱烈地握手。 於是人們以後所關注的就只有約翰了。由於只能夠通過公認的監護人伯納才能見到約翰,伯納現在才平生第一次發現自己不但受到正常的對待,而且成了一個風雲人物。人們再也不談論他代血劑裡的酒精了,也不再嘲笑他的外表了。亨利·福斯特一改常態,對他親切了起來。本尼托·胡佛送給了他一份禮物,六包性激素口香糖。命運預定局局長助理也一反常態.幾乎卑躬屈節地要求伯納邀請他去參加他的晚會。至於女人嘛,只要伯納有一點邀請的暗示,誰都可以讓他上手。 「伯納邀請我下星期三去跟野人見面呢。」范尼得意地宣佈。 「我很高興,」列寧娜說,「現在你得承認你對伯納的看法是錯的了。你不覺得他相當可愛嗎?」 範尼點點頭。「而且我還要說,」她說道,「我感到驚訝,卻愉快」 裝瓶車間主任、命運預定主任和授精司長的三位助理、情感工程學院的感官片教授、西敏寺社區歌詠大廳經理板塊諾夫斯基化監督——伯納的要人名單沒有個完。 「這一周我到手了六個姑娘,」他對赫姆霍爾茲·華生說體已話。「星期—一個,星期三兩個,星期五加了兩個,星期六加了一個。我要是有時間或是有興趣的話,至少還有十二個姑娘迫不及待想要……。」 赫姆霍爾茲陰沉著臉,不以為然地聽他吹噓,一聲不響。伯納生氣了。 「你妒忌了?」他說。 赫姆霍爾茲搖搖頭。「我感到有點悲哀,如此而已。」他說。 伯納怒氣衝衝地走掉了。以後我再也不跟赫姆霍爾茲說話了,他對自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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