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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兩盞燈滅了(5)


  喬治道:「我怎麼會不認得。對不住,我不愛人家吻我。」他看見表妹乖乖的走上前來吻他,連忙躲開。

  弗萊特立克太太說道:「你這孩子多滑稽,領我到你親愛的媽媽那兒去。」這兩位太太相別十五年,現在重逢了。愛米艱難困苦的時候,她的小姑從來沒有想到要來看望她,現在她日子過得很順利,小姑就來認親,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還有許多別的人也來拜訪她。咱們的老朋友施瓦滋小姐和她的丈夫從漢泊頓廣場坐了馬車轟隆隆的趕來,跟班馬夫們都穿了黃爍爍的號衣。她還像從前一般熱心熱腸的喜歡愛米麗亞。說句公平話,如果她能夠常常和愛米麗亞見面,倒未必會變心。可是叫她有什麼法子呢?在這麼一個大城市裡,誰有時候去找老朋友呢?如果他們掉了隊,當然就不見了。我們也顧不得多少,總得照樣往前走去。在名利場上,少了個把人有誰注意呢?

  總而言之,奧斯本先生死後大家還沒有傷完心,許多有身分的人已經忙著來結交愛米麗亞。他們相與的個個福星高照,沒有一個走揹運。這些太太嫁的丈夫不過是市中心的咸貨商人之類,不過差不多每位都有個把貴族親戚。有些太太本身就很有貴族氣派,見聞也廣,不但看索莫維爾太太①的著作,還常到皇家學院去走走。有些太太生活謹嚴,都是福音教徒,經常到愛克塞脫教堂去做禮拜。說句實話,愛米聽著她們說話,不知怎麼搭訕才好。有一兩回,她推辭不脫,只得到弗萊特立克·白洛克太太家裡去作客;覺得苦惱極了。白洛克太太一定要提拔她。承她好意,決定要教育愛米。她給愛米麗亞找裁縫,理家事,還改正她的儀態。她不斷的坐馬車從羅漢泊頓過來,跟她朋友閒談時髦場上和宮廷裡的瑣瑣屑屑,都是些最無聊最淺薄的雜碎。喬斯愛聽這一套,可是少佐一看見這女人走來賣弄她那些不值錢的高雅,就咕噥著躲到別處去。他在弗萊特立克·白洛克最講究的筵席上吃完了飯,竟對著這位銀行家的禿頂睡起覺來(弗萊特仍舊急煎煎的盼望能把奧斯本家裡的財產從斯頓畢和羅迪合營銀行轉到他自己銀行裡去)。愛米麗亞不懂拉丁文,也不知道《愛丁堡雜誌》上最近一篇出色的文章是誰的作品;大家談起最近那豈有此理的救濟天主教徒的議案,說是比爾首相的態度出爾反爾,叫人奇怪,她聽了這事也沒有一句批評。白洛克家的客廳佈置的非常豪華,前面望出去就是絲絨一般的草地,整齊的石子路,發亮的花房。愛米坐在客廳裡,夾在一群太太中間,一句話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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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索莫維爾太太(Mrs.Mary Somerville,1780—1872),女天文學家,曾寫過好幾種科學論文。

  羅迪太太說:「她看上去脾氣很好,可是沒什麼道理。那個少佐似乎對她十分有意。」

  霍莉姚克太太說:「她一點風味兒都沒有。親愛的,我看你教不好她的。」

  格勞笠太太的聲音仿佛從墳墓裡出來,她搖一搖裹著頭巾的頭說道:「她真是無知無識得可怕,也許她對於一切都不關心。我問她說,按照喬治爾先生的說法,教皇在一八三六年要下臺,可是活泊夏脫先生又說是一八三九年,不知道她的意見是什麼。她回答說:『可憐的教皇!我希望他不下臺,他幹了什麼壞事了?』」

  弗萊特立克太太答道:「親愛的朋友們,她是我的嫂子,又守了寡,因此我覺得我們應該在她踏進上流社會的時候儘量照顧她,教導她。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一回我們很失望,可是我幫助她的動機可不是貪圖什麼好處。」

  羅迪和霍莉姚克一同坐車離開的時候,羅迪說:「可憐那親愛的白洛克太太!她老是耍手段。她要想把奧斯本太太的存款從我們銀行裡搶到她家的銀行裡去。她甜言蜜語的哄著那男孩子,叫他坐在她那爛眼睛的羅莎旁邊,真可笑!」

  霍莉姚克太太嚷道:「格勞笠一天到晚說什麼有罪的人啦,世界末日善惡決戰啦,但願她一口氣悶死!」說著,馬車走過了泊脫內橋。

  這樣的人太高尚了,愛米跟她們合不來。家裡有人提議到國外去遊歷,其餘的人都高興得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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