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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純樸的田園風味(2)


  親愛的夫人——大函已經收到,承您過獎,覺得十分榮幸,因此我立刻回復。我在位辛勞服務,以慈母般的精神愛護學生,畢竟喚起了感情上的應和,使我感到極度的滿意。同時我發現和藹可親的別德·克勞萊太太就是我當年傑出的學生,活潑而多才的瑪莎·麥克泰維希小姐,更覺得愉快,您的同窗之中,已經有許多人把她們的女兒交付給我,如果您的小姐也委託給我督促管教,我十二分的歡迎。

  請代我向弗特爾斯頓夫人請安致意,我願將我的朋友德芬小姐和霍葛小姐以通信方式介紹給爵士夫人。

  兩位小姐對於教授希臘文、拉丁文、初淺的希伯萊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算術、歷史、地理,絕對能夠勝任。在音樂方面,彈唱並佳,又能獨力教授跳舞,不必另請跳舞教師。她們具有自然科學的基本知識,能熟練的運用地球儀。德芬小姐是劍橋大學已故研究員湯姆士·德芬先生的女兒,懂得敘利亞文和憲法綱要。她今年十八歲,外貌極其動人,或許在赫特爾斯頓·弗特爾斯頓爵士府上工作不甚合適。

  蘭蒂茜亞·霍葛小姐容貌不甚美觀。她今年二十九歲,臉有麻點,紅發拐腿,眼睛略帶斜視。兩位小姐品德完美,富有宗教熱誠。她們的薪水,當然應該和她們的才藝相稱。請代向別德·克勞萊牧師道謝並致敬意。

  親愛的夫人,我是您忠實順從的僕人

  巴巴拉·平克頓

  附言 信中提及在國會議員畢脫·克勞萊從男爵府上做家庭教師的夏潑小姐。這人本是我的學生,我也不願意提起於她不利的話。她面目可憎,可是天生的缺陷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雖然她的父母聲名狼藉(她的父親本是畫師,幾次三番窘得一文不名,後來我又聽說她的母親是歌劇院的舞女,使我不勝驚駭),她本人卻很有才幹。我當年行善收留了她,在這一點上我並不後悔。我所擔心的是,不知我收容入校的棄兒,是否會受遺傳的影響,像母親一般無行。據她自己說,她母親本是伯爵的女兒,在萬惡的大革命時流亡來英,然而我發現那個女人下流低賤到無以復加。我相信到目前為止,她的行為還沒有舛錯,而且顯赫的畢脫·克勞萊爵士的家庭環境高尚文雅,決不會使她墮落的。

  以下是利蓓加·夏潑小姐寫給愛米麗亞·賽特笠小姐的信:

  這好幾個星期以來,我還沒有給親愛的愛米麗亞寫過信。反正在這所「沉悶公館」裡(這是我替它想出來的名字),有什麼新鮮消息呢?蘿蔔的收成好不好,肥豬的重量究竟是十三還是十四斯東①,牲口吃了甜菜合適不合適,這些你也不愛聽。從上次寫信到現在,過的日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早飯前畢脫爵士帶著他的鏟子散步,我陪著他。早飯後在課堂裡上課(名為上課而已)。上完課又跟畢脫爵士看案卷,起稿子,都是些關於律師、租約、煤礦、運河的事,如今我算是他的書記了。晚飯後不是聽克勞萊先生講道便是跟從男爵玩雙陸。爵士夫人呢,不管我們幹哪一種玩意兒,只是不動聲色的在旁邊瞧著我們。近來她生了病,比從前有意思一點。她一病,公館裡來了個新人,是個年輕的醫生。親愛的,看來姑娘們可以不必發愁了。這位年輕醫生對你的一個朋友示意,說是歡迎她做葛勞勃太太,替他的手術間裝點裝點門面。我對這個膽大妄為的人說,他手術間裡用來研藥的鍍金臼杵已經夠好看了,不需要別的裝飾。我這塊料難道只配做鄉下醫生的老婆嗎?葛勞勃醫生碰了這個釘子,生了重病,回家吃了一劑涼藥,現在已經大安了。畢脫爵士極其贊成我的主意,大概是生怕丟了他的秘書。再說,這老東西非常喜歡我。他這種人,只有這點兒情感,都拿出來給我了。哼!結婚!而且還跟鄉下醫生結婚!經過了以前——我也不必多說,反正一個人不能那麼快就忘懷過去。咱們再談談沉悶公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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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相當十四磅。

  這一陣子家裡不再沉悶了。親愛的,克勞萊小姐帶著她的肥馬肥狗和肥傭人一起都在這兒。了不起的、有錢的克勞萊小姐有七萬鎊家私,存了五厘的年息。兩個弟弟可真愛她——我還不如說真愛她的錢。這好人兒看上去很容易中風,怪不得弟弟們著急。他們搶著替她擱靠墊、遞咖啡的樣兒才叫有意思!她很幽默,說道:「我到鄉下來的時候,就讓那成天巴結我的布立葛絲小姐留在城裡。反正到了這兒有兩個弟弟來拍我的馬屁。他們倆真是一對兒!」

  她一下鄉,廳門就敞著。這一個多月來,真好像華爾泊爾老爵士復活了。我們老是請客,出門的時候坐著四匹馬拉的車子,聽差們也換上最新的淡黃號衣。我們常常喝紅酒和香檳,仿佛是家常便酒。課堂裡點了蠟燭,生了火。大家勸克勞萊夫人穿上她所有的衣服裡面最鮮豔的豆綠袍子。我的學生們也脫下緊繃繃的舊格子外衣和粗笨的鞋子,換上薄紗衣服和絲襪子,這才像從男爵家裡出來的時髦小姐。昨天露絲大出醜。她的寶貝,那威爾脫郡出產的大黑母豬,把她撞倒在地上,還在她的衣服上亂跳亂踩,把一件漂亮的丁香花紋綢衫子糟蹋了。這件事如果在一星期以前發生,畢脫爵士准會惡狠狠的咒駡一頓,打那小可憐兒幾下耳刮子,然後罰她一個月裡面只許喝淡水吃白麵包。昨天他一笑了之,說道:「等你姑媽走了之後我再來收拾你,」仿佛這是沒要緊的小事。希望克勞萊小姐回家之前,他的怒氣已經消散了。為露絲小姐著想,我真心這麼希望。啊!金錢真是能夠消怨息怒的和事佬!

  克勞萊小姐和她七萬鎊家私的好影響,在克勞萊兩兄弟的行事上面也看得出來,我指的是從男爵和那牧師,不是咱們在先說的兩個。老哥弟倆一年到頭你恨我我怨你,如今到了聖誕節忽然親熱起來。關於那可惡的愛跑馬的牧師怎麼在教堂裡借題發揮罵我們家的人,說的話多麼不聰明,畢脫爵士怎麼自管自打呼嚕這些事情,我去年已經告訴你了。克勞萊小姐下鄉之後,大家從來不吵架。大廈和牧師宅子兩家人你來我往,從男爵和牧師倆談到豬仔呀,偷野味的小賊呀,區裡的公事呀,客氣的了不得。我想他們喝醉了酒都不敢拌嘴。克勞萊小姐不准他們鬧;她說如果他們兩個得罪了她,她就把財產都傳給夏洛浦郡的本家。我想夏洛浦郡的克勞萊一家如果機靈點兒,不難把一份家私都搶過去。可是那個克勞萊先生和他漢泊郡的堂兄弟一樣,也是牧師。他的道德觀念拘泥不化,因此得罪了克勞萊小姐,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局面。她從那邊一直逃到這邊,把那不聽話的堂弟弟恨透了。我猜那邊的牧師大概天天晚上在家念經禱告,不肯對克勞萊小姐讓步。

  克勞萊小姐一到,經本兒都合上了。她最討厭的畢脫先生也上倫敦去了,因為還是離了家自在些。那年輕的花花公子,那絝袴兒,叫克勞萊上尉的,卻回家來了。我想你總願意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這絝袴子弟長得魁梧奇偉。他身高六尺,聲音洪亮,滿口裡賭神罰誓,把下人們呼來喝去。可是他花錢很大方,所以傭人都喜歡他,對他千依百順。上星期一個地保帶著一個差人從倫敦來逮捕他,躲躲藏藏的閃在園牆邊。那些看守獵場的人瞧見了,以為是偷野味的,把他們打了一頓,浸在水裡,差點兒沒把他們槍斃,總算從男爵出來干涉,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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