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另類生存 | 上頁 下頁


  來電話的是一位同事,對她遲遲不去參加另一次會面感到納悶。她簡短地說了幾句表示道歉的話,繼續發傳真。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壓力逐漸增大。達尼洛依然沒有消息,依然沒有回答她一次又一次的電話。若是他們真的找到了他,那麼不用多久就會逼他招供。這是他最擔心的,也是她必須出逃的原因。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她感到千斤重擔正朝肩上壓來。達尼洛失蹤了。通常他無論如何也會來電話的。他一舉一動都極其謹慎,總是擔心身後的陰影。對他倆來說,最可怕的夢魘即將開始。

  在這幢辦公樓門廳的電話間裡,伊娃打了兩個電話。一個電話是給她的公寓管理員,問是否有人來找過她。該公寓在裡約熱內盧南部萊巴倫,那裡是著名的富人住宅區。管理員回答說沒有,不過她會留意的。另一個電話是給密西西比州比洛克西聯邦調查局。這是個緊急電話,她鎮靜地用英語說,並儘量不帶口音。她一邊等待一邊想,從現在起,一切都豁出去了。

  有人劫持了達尼洛。他的過去終於未能放過他。

  「你好。」聽筒響起了問候聲。這聲音聽起來似乎近在咫尺。

  「你是特工喬舒亞·卡特嗎?」

  「是的。」

  她稍微停了一下。「你負責調查帕特裡克·拉尼根的案件嗎?」她對他的情況非常熟悉。

  對方停頓了片刻。「是的,你是誰?」

  他們將追查裡約熱內盧誰打了這個電話,大概費時3分鐘。其後,這一追查就會因當地人口太多、無從下手而不了了之。然而,她還是緊張地望瞭望四周。

  「我是從巴西給你打電話。」她按照事先想好的話說,「他們已經抓獲了帕特裡克。」

  「他們是誰?」卡特問。

  「我把名字告訴你。」

  「你說吧。」卡特答道。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了。

  「傑克·斯特凡諾。你認識他嗎?」

  卡特停了一會兒,竭力回憶這個名字。「不認識,他是誰?」

  「華盛頓的一個私人偵探。這四年來,他一直在搜尋帕特裡克。」

  「你說他已經找到他,對嗎?」

  「是的,他手下的人已經找到了他。」

  「在哪裡?」

  「這裡,巴西。」

  「什麼時候?」

  「今天。我想,他們可能會對他下毒手。」

  卡特思索了片刻,接著問:「你還有什麼要說嗎?」

  她提供了斯特凡諾在華盛頓的電話號碼,然後,她掛上聽筒,走出了大樓。

  蓋伊一面仔細閱看從丹尼小子家查抄到的各種單據,一面對從中無法找到蛛絲馬跡感到驚訝。那張當地銀行的賬單上面,登錄著3000美元的月收支賬,與他們估計的大不一樣。餘額僅1800美元,月開支不到1000美元。丹尼小子的生活非常節儉。電費、水費均未交付,但沒超過規定期限。此外,還有十余張欠款單,數額都不大。

  蓋伊的一個部下查看了丹尼小子的備忘錄上所有的電話號碼,但一無所獲。另一個部下細查了那台家用電腦的硬盤,發現丹尼小子遠非一個電腦愛好者。硬盤上錄有他在巴西內地的多篇日記,最後一篇的日期差不多是一年以前。

  丹尼小子保留的單據如此之少,這本身就非常值得懷疑。難道他只有一個銀行賬戶?有誰會像他那樣僅僅保留上個月的收支賬?其餘的月收支賬究竟怎樣?除了這個家,他還有藏身地。對於一個在逃的人來說,情況應該是這樣。

  傍晚,依然昏睡不醒的丹尼小子被剝得只剩緊身棉褲衩。他的髒跑鞋和臭短襪也被扯掉了,露出白得近乎耀眼的雙腳。這雙腳和身上曬黑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反差。他被置於床邊的一塊厚膠木板上。木板上面挖了許多洞。他的踝部、膝部、腰部、胸部和手腕,都牢牢縛著尼龍繩,前額還緊緊地綁著一條黑色的寬塑料帶。他的面部上方懸掛著一隻輸液袋;輸液管向下延伸,橫在他左手腕的靜脈上面。

  他的體內又被注射了一種藥液。這次注射的部位是左臂,目的是讓他速醒。只見他呼吸吃力,而且逐漸加快。不一會,他張開佈滿血絲的眼睛,呆望那只輸液袋。一位巴西醫生映入他的眼簾。這位醫生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將針頭刺入他的左臂。輸液袋內裝著硫噴妥鈉。這是一種天然藥液,常用來治療抑鬱症,讓病人能一吐為快。倘若該俘虜有許多事情要坦白,那是極有效的。目前再也沒有比它更好的坦白劑了。

  十分鐘過去了。他想移動一下腦袋,但沒有成功。睡床兩側,他能看見幾雙腳在走動,房內漆黑,唯有後面角落透射進來的幾絲亮光。

  門被推開,然後又被關上。蓋伊獨自走了進來。他徑直走到丹尼小子的睡床前,把手擱在厚膠木板的邊緣。「你好,帕特裡克。」他說。

  帕特裡克閉上了眼睛。現在,達尼洛·席爾瓦這個名字已經成為歷史,一去不復返了。一個值得信賴的密友就這樣消失了。達尼洛隨著魯阿蒂拉頓茨街單純生活的結束而消失,這一珍貴的名字隨著「你好,帕特裡克」的出現而離去。

  四年來,他不只一次納悶,萬一被逮住,心裡會是怎樣的滋味。是徹底解脫?罪有應得?還是臨危不懼,猶如視死如歸般?

  當然不是!此時此刻,帕特裡克的心裡感到的是懼怕,是恐慌。事實上,他已經赤身露體,像牲畜一樣被綁在床上。而且他知道,以後的幾個小時將是難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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