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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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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船載重一百二十噸,裝備有六門炮,除了船長、他的小傭人和我自己外,另外還有十四個人。船上沒有什麼大件的貨物,只是一些適合與黑人交易的小玩意兒,像假珠子啦,玻璃器具啦、貝殼啦,以及其他一些新奇的零星雜貨,像望遠鏡啦、刀子啦、剪刀啦、斧子啦等等。 我上船的那天,船就開了。我們沿著海岸向北航行,計劃駛至北緯十至十二度之間後,橫渡大洋,直放非洲。這是一條當時通常從南美去非洲的航線。我們沿著巴西海岸向北行駛。一路上天氣很好,就是太熱。最後我們到達聖奧古斯丁角,那是在巴西東部突入海裡的一塊高地。過了聖奧古斯丁角,我們就離開海岸,向大海中駛去,航向東北偏北,似乎要駛向費爾南多德諾羅尼亞島,再越過那些島嶼向西開去。 我們沿著這條航線航行,大約十二天之後穿過了赤道。根據我們最後一次觀測,我們已經到了北緯七度二十二分的地方。 不料這時我們突然遭到一股強烈颶風的襲擊。這股颶風開始從東南刮來,接著轉向西北,最後刮起了強勁的東北風。猛烈的大風連刮十二天,使我們一籌莫展,只得讓船乘風逐浪飄流,聽任命運和狂風的擺佈。不必說,在這十二天中,我每天都擔心被大浪吞沒,船上的其他人也沒有一個指望能活命。 在這危急的情況下,風暴已使我們驚恐萬狀,而這時船上一個人又患熱帶病死去,還有一個人和那個小傭人被大浪卷到海裡去了。到第二十二天,風浪稍息;船長盡其所能進行了觀察,發現我們的船已刮到北緯十一度左右的地方,但在聖奧古斯丁角以西二十二經度。船長發現,我們的船現在所處的位置在巴西北部或圭亞那海岸;我們已經駛過了亞馬孫河的入海口,靠近那條號稱"大河"的俄利諾科河了。 於是,船長與我商量航行線路。他主張把船開回巴西海岸,因為船已滲漏得很厲害,而且損壞嚴重。 我竭力反對駛回巴西。我和他一起查看了美洲沿岸的航海圖,最後得到的結論是,除非我們駛到加勒比群島,否則就找不到有人煙的地方可以求援。因此,我們決定向巴爾巴多群島駛去。據我們估計,只要我們能避開墨西哥灣的逆流,在大海裡航行,就可在半個月之內到達。在那兒,如果我們不能把船修一下,補充食物和人員,我們就不可能到達非洲海岸。 計劃一定,我們便改變航向,向西北偏西方向駛去,希望能到達一個英屬海島;在那兒我希望能獲得救援。但航行方向卻不由我們自己決定。在北緯十二度十八分處,我們又遇到了第二陣暴風,風勢與前一次同樣兇猛,把我們的船向西方刮去,最後把我們刮出當時正常的貿易航線,遠離人類文明地區。在這種情境下,即使我們僥倖不葬身魚腹,也會給野人吃掉;至於回國,那談都不用談了。 狂風不停地勁吹,情況萬分危急。一天早上,船上有個人突然大喊一聲:"陸地!"我們剛想跑出艙外,去看看我們究竟到了什麼地方,船卻突然擱淺在一片沙灘上動彈不得了。 滔天大浪不斷沖進船裡,我們都感到死亡已經臨頭了。我們大家都躲到艙裡去,逃避海浪的衝擊。 沒有身臨其境,是不可能描述或領會我們當時驚懼交加的情景。我們不知道當時身處何地,也不知道給風暴刮到了什麼地方:是島嶼還是大陸,是有人煙的地方,還是杳無人跡的蠻荒地區。這時風勢雖比先前略減,但依然兇猛異常。我們知道,我們的船已支持不了幾分鐘了,隨時都可能被撞成碎片,除非出現奇跡,風勢會突然停息。總之,我們大家坐在一起,面面相覷,時刻等待著死亡的來臨,準備去另一個世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已無能為力了。這時,船沒有像我們所擔心的那樣被撞得粉碎,同時風勢也漸漸減弱,使我們稍感安慰。 風勢雖然稍減,可船擱淺在沙裡,無法動彈,因此情況依然十分危急。我們只能盡力自救。在風暴到來之前,船尾曾拖著一隻小艇。可是大風把小船刮到大船的舵上撞破了,後來又被卷到海裡,不知是沉了,還是飄走了。所以對此我們只得作罷了。船上還有一隻小艇,只是不知如何把它放到海裡去。但現在我們已沒有時間商量這個問題了,因為我們覺得大船時刻都會被撞得粉碎。有些人甚至還說,船實際上已經破了。 在這危急之際,大副抓住那只小艇,大家一起用力,把小艇放到大船旁。然後,我們十一個人一起上了小艇,解開小艇纜繩,就聽憑上帝和風浪支配我們的命運了。雖然這時風勢已減弱了不少,但大海依然波濤洶湧,排山倒海向岸上沖去。難怪荷蘭人把暴風雨中的大海稱之為"瘋狂的海洋",真是形象極了。 我們當時的處境是非常淒慘的。我們明白,在這種洪濤巨浪中,我們的小艇是萬難生存的,我們不可避免地都要被淹死。我們沒有帆,即使有,也無法使用。我們只能用槳向岸上劃去,就像是走上刑場的犯人,心情十分沉重。因為,我們知道,小艇一靠近海岸,馬上就會被海浪撞得粉碎。然而,我們只能聽天由命,順著風勢拼命向岸上劃去。我們這麼做,無疑是自己加速自己的滅亡。 等待著我們的海岸是岩石還是沙灘,是陡岸還是淺灘,我們一無所知。我們僅存的一線希望是,進入一個海灣或河口,僥倖把小艇劃進去;或劃近避風的陡岸,找到一片風平浪靜的水面。但我們既看不到海灣或河口,也看不到陡岸;而且,我們越靠近海岸,越感到陸地比大海更可怕。 我們半劃著槳,半被風驅趕著,大約走了四海裡多。忽然一個巨浪排山倒海從我們後面滾滾而來,無疑將給我們的小艇以致命一擊。說時遲,那時快,巨浪頓時把我們的小艇打得船底朝天;我們都落到海裡,東一個,西一個。大家還來不及喊一聲"噢,上帝啊!",就通通被波濤吞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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