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克萊默夫婦 | 上頁 下頁
四九


  「特德,我們現在幹的是個肮髒的勾當。他們對你也會不擇手段的。你也得使壞。如果能證明她的出走是由於有點精神不正常,哪怕還不足以讓醫生出具證明,也會對我們有利。」

  「她從來沒有面壁自言自語的事,約翰。」

  「太可惜了。」

  特德在考慮能為他說話的證人時,想到自已的女管家。她比誰都更瞭解比裡,也親眼看到父子倆在家的情景,對是特德對於請她出庭有些猶豫,因為她不懂人情世故,讓她站到證人席上,未免有利用別人弱點的嫌疑;他也這麼跟尚賽說了。

  「得了,特德,別當正人君子啦。誰能為你說話就請誰出席作證。」

  「她是個很單純樸實的老太太。」

  「把她列上。我們可以教她嘛。」

  可是埃塔維柳施卡被法律程序的性質弄糊塗了。

  「克萊默太太想把比裡奪走?」

  「她至少有權試一試。」

  「可是孩子可愛你啦。」

  得了,特醒,別當正人君子啦。

  「維柳施卡太太,你肯在法庭上也這麼說嗎?」

  「在很多人面前說嗎?」

  「是的。因他們說我們父子倆在家生活的情況。」

  特德問律師孩子是否要出庭?他算不算證人?如算又算哪一方的?

  「不,特德。法官可能要在會議廳裡跟他談話,不過我看大概不會。孩子沒有達到出庭作證的年齡,能力不夠。」

  「只要他不知道就好了,」他松了一口氣。

  特德決定不告訴比裡他父母要為了他出庭打官司的事。他在公司裡也沒說。他處於左右為難的境地:如果一心一意想著聽證會,就可能丟掉工作,可是如果一心一意想著工作,又可能輸掉這場官司。

  到了法庭指定出庭申訴的日子,特德乘訪問兩個客戶之間的間隙到法院去了一趟。尚賽曾跟他說過他不必出庭,因為一般都是由律師在當事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就各種動議進行辯論。可是特德希望瞭解全部過程,所以他就在法院裡婚姻法庭的一個房間外面和他的律師見了面。喬安娜沒有出庭,而是讓她的律師設法速戰速決。律師動儀不舉行聽證會,只根據喬安娜的陳述而同意她的申請。尚賽也要求不舉行聽證會而保持監護權不變。法官是個六十開外、禿頂的矮個子。他輕飄飄地把兩個律師的要求都頂了回去。

  保羅格裡森是個四十開外、溫文爾雅的人。他穿著一套剪裁入時的西服,連手帕和領帶的顏色都是配好的。他聲音柔和並且善於在唇槍舌戰中運用自己帶有譏笑意味的微笑。約翰尚賽作為律師在風度和服飾上也不首示弱。他高高的身材,灰白的頭髮,穿著三件一套的藍色西服,圍領上插了一朵白石竹花,也很氣派。可是到頭來律師們的風度和策略都沒有改變尚賽早先所作的預言——辯論結果還是要舉行聽證會。法官表示.由於「孩子年紀很小」。他希望迅速行事,在三周之內舉行聽證會。

  尚賽和特德一起步出法庭,在過道裡跟特德說,由於另外還有顧客有事要辦,不能陪特德一起走,要等明天上午再見面,請他原諒。特德孤零零一個人走進了前廳,又沿臺階走出法院;從此以後他就被法院視為由於原告提出控訴而出庭的被告了。

  法官指定了一位心理學家對訴訟雙方的家庭和為人進行調查。艾法萊茲大夫在一個不是週末的晚上來到特德家。她是個四十多歲的矮胖女人,臉上從來不露一絲笑容。艾法萊茲大夫一個個房間走過去,一路上打開了櫃子、衣箱、臥室壁櫃和浴室醫藥櫃。她要求把比裡打發到他自己房間裡去玩一會兒,隨即拿出了彈簧夾板和鋼筆,開始盤問特德。她要瞭解特德每天的時間是怎麼樣度過的,他跟比裡在一起的時間是怎麼分配的,他們共同參加什麼活動,他獨處時幹些什麼,公寓裡有沒有別人來住。特德提到埃塔,但是等她接著開門見山地問他,他才意識到剛才那個問題完全是指男女關係方面。

  「克萊默先生,你是否在這裡跟別的什麼人發生過性關係?」

  「大夫,我對自己的社交生活是很注意的。」

  「這是否使你感到心煩?」

  「並不嚴重。」

  「有什麼事使你感到心煩嗎?』

  「使我感到心煩嗎?」

  ——你的來訪,聽證會,喬安娜她的律師,法官,以及在我藉以安身立命的基本問題上受到別人的審判。特德心裡這樣想。

  「你這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還不就是那些讓大家都感到心煩的事情;物價,孩子生病……」

  「好。你是否能允許我跟孩子單獨談談?」

  比裡正在房門口建設一座規模巨大的城市:超級英雄駕駛的汽車,用他的皮帶鋪設的公路,積木堆砌的建築物。這些東西把門擋住了,關不上,特德在起居室聽得見他們的談話。

  「你這是什麼,比裡?」大夫問道。

  「底特律市。」

  「你到過底特律嗎?」

  「沒有.可我到過布魯克林。」

  特德好奇地想知道大夫是否把這些話都記下來。

  大夫問他哪些是他最心愛的遊戲、活動和人,說到人時,他提到芹姆、苔爾瑪、維柳施卡太太、爸爸和巴特曼。

  「你媽媽呢?」

  「啊,當然還有媽媽。」

  「你想跟你媽媽在一起嗎?」

  特德有點沉不住氣了。他想闖進去向大夫指出,她這是在暗示證人。

  「啊,當然。」

  「你最喜歡媽媽什麼?」

  「帶我去飯店吃中飯。」

  「你最喜歡爸爸什麼?」

  「跟我玩。」

  「你說.爸爸打你嗎?」

  「常打。」

  特德應聲走到門邊來了。

  「他什麼時候打你。」

  「我不乖的時候。」

  ——比裡,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我到克萊特尼安行星上把埋藏在著名的花生醬廠裡的寶藏偷走的時候,他就打我。」

  「在現實生活裡,他什麼時候打你?」

  「你真傻,我爸爸從來不打我。他幹嗎要打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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