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凱恩艦嘩變 | 上頁 下頁
一五七


  「費瑟在關鍵時刻吸引住了梅。你把梅摔得夠狠的。費瑟是個很好的樂師,他有大把大把的鈔票,而且他在那夥人裡是個小上帝。梅——嗯,她十分單純,威利,就——」

  「是怎麼回事?他們訂婚了,或什麼的?」

  「事情的經過——事情的經過是他告訴她——是他的最近這次離婚還沒有了結。也許他真的想娶她——我不知道——我們彼此之間不再說話了——」

  「事情糟到那種程度了?」

  「呵,梅仍舊付給我百分之十。其實她不必付,我們從來沒簽過書面的東西。我知道一件事,費瑟曾勸她不要付了,但是她每次都付了。不是我要她付的。我們為你那封信大吵大鬧了一場——對不起,威利,我干涉你們的事情了——但是我說了,費瑟是個逃避兵役的傢伙,而在這件事上梅沒有嘲弄過沃爾特——」

  「我必須和梅談談,馬蒂。」

  「嗯,咱們去瞧瞧。他們可能正在排練。」

  他們步行到了阿茲特克酒吧,酒吧的門上畫著一些黃綠色的長著羽毛的大蛇,可以透過關著的門聽到裡面的樂聲。樂隊正演奏著《起錨》。「瞧,向你表示特別歡迎呢,」魯賓說,「走,進去吧。」他們從門縫溜了進去。這間花花綠綠的大房間裡有一個寬大的地板、打了蠟的舞池和許多空桌子。綠紙做的棕櫚葉遮住了門口。透過這些棕櫚葉,威利看見梅站在樂隊平臺上唱歌。他著實大吃一驚。梅的頭髮變成了鮮亮的金黃色。

  「咱們在這兒等一會兒吧,」魯賓說。他把手插在大衣口袋裡靠在牆上,透過他那厚厚的淡綠色的眼鏡凝視著舞臺。「你認為她的樣子怎麼樣?」

  「討厭。」

  「費瑟喜歡金髮的歌手。」

  音樂的節奏慢了,在歌的中間停住了。指揮敲著指揮棒。「寶貝兒,這一段有什麼難的?」

  他喊叫道:「從C再來一遍——」

  梅不耐煩地一擺頭,說道:「沃爾特,我不喜歡這首該死的歌。我們為什麼非唱它不可?這種過時的東西——」

  「瞧,寶貝兒,遊行散了以後大家要和海軍一起熱烈活躍起來。整個晚上我們都要唱這首歌——」

  「噢,你來唱吧。我受不了——」

  「什麼遊行?」威利小聲問道。

  代理人咧嘴笑了,「你怎麼變得這樣糊塗了?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海軍節嗎?」

  樂隊又演奏起來。梅唱了幾小節又停了,固執地看著費瑟。費瑟聳了聳肩,揮了揮手讓樂隊靜下來,「想喝咖啡嗎,瑪麗?」

  「喝什麼都行。」

  「休息半小時。」費瑟對樂師們說。他們挪動椅子,互相交談著走下了平臺。梅將一件駝絨大衣披在肩上。她和費瑟並排向門口走來,他們自動地靠得那麼緊使威利很反感。威利從棕櫚葉的後面走了出來,對自己綴有金色紐扣的艦橋上穿的大衣、白色的圍巾和黑糊糊的帽子感到很不自在。

  「你好,梅。」

  梅姑娘吃驚地後退了一步,一把抓住費瑟的胳膊,張著嘴,結結巴巴地說:「天哪,威利。你想讓我倒下去死在這兒呀?你——你來這兒多久了?」

  「剛來。不想打擾——」

  「我——沃爾特,他是威利·基思——基思艦長,或基思上尉——我不知道,該叫什麼?你還是那艘掃雷艦的艦長嗎?」

  「今天上午我已宣佈從那艘艦退役了——」

  費瑟伸出手。「見到你很高興,威利。瑪麗曾經向我談起你——」他們握了握手。費瑟長得不難看,飯店門廳中的那張照片沒拍好,他的表情愉快而熱忱,眼角已有了魚尾紋,眼眶發黑,濃密的棕色頭髮中已顯出絲絲白髮。他握手很有力,聲音洪亮,性情隨和,很有魅力。

  「你好,馬蒂。」梅冷淡地問候道。

  「哎,你們二位跟我們一起去怎麼樣?」樂隊指揮問道。「我們正要出去吃點東西——」

  「梅,我想和你談談。」威利說。

  「嗯,好呀,咱們一塊去吃烤肉吧。」費瑟說。

  「梅,我想和你談談。」威利沮喪地重複了一遍。

  梅姑娘膽怯地瞥了費瑟一眼,露出左右為難的神色。

  「你怎麼都行,瑪麗,」樂師滿不在乎地說,「時間不是太多啊——」

  梅撫摸著樂隊指揮的手,「我耽誤不了多久,沃爾特。你先去吧。」

  費瑟揚了一下眉頭。他點了點頭,向威利微微一笑,「穿戴得這麼整齊要去遊行嗎,上尉?」

  「我不去遊行。」

  「哦,太糟糕了。嗯,晚上過來吧。帶個朋友來,作為我的客人。」

  「謝謝你。」

  「走吧,馬蒂,」樂隊指揮說,「跟我一起去喝咖啡。」

  梅和威利單獨留在畫有阿茲特克圖案的大舞廳裡。一排排的空桌子和椅子顯得淒涼而憂傷。威利說:「你究竟為什麼要染頭髮?」他的說話聲在房間裡引起微弱而空洞的回音。

  「你不喜歡這種顏色嗎?」他們就像職業拳擊手那樣相距不到兩英尺,面對面地站著。

  「不喜歡。我認為它既粗俗又刺眼。」

  「謝謝,寶貝兒。城裡的每一個夜總會專欄的作家都誇獎我有了進步。」

  「夜總會專欄作者都是些想入非非的人。」

  「你回來心情很好嘛。」

  「你想吃點東西嗎?」

  「不要緊。你剛才講你要和我談談。如果你要清淨的話這個地方再好不過了。」

  他們走到最近的一張桌子旁邊坐了下來。威利解開了大衣,把帽子摘了下來。梅卻緊緊地裹著大衣。威利想她肯定在發抖。她說:「你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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